…”
天音環佩般的誦經聲徐徐擴散,石之軒十五六歲的靈秀面容微微含笑,雙目微闔,手撥念珠,慈悲聖潔油然滿溢,朱唇開闔,禪意盎然。
“撲通……”
一隻青蛙靈動的從岸邊投入水中,悠然幾個蹬腿,幾如游魚般潛過丈許水面,到了一株荷葉之上,蛙目左右張望,似在搜尋獵物,卻對咫尺之外仍在怡然誦經的石之軒視若無睹。
漸漸地,石之軒光潔的眉心綻開一點兒金芒,恍恍惚惚,若隱若現,然而緊接著,他渾身億萬毛孔綻開絲絲清淨毫芒,潔白柔和,檀香般的清新氣息悠然散入清風。
旁邊荷葉上的青蛙仍舊一無所覺,在久久未曾搜尋到蟲子之後,不由再次撲通躍入水中,從石之軒身下的湖水中向著另一處潛去。
一切自然而然,盤坐荷葉的石之軒與綿綿不絕的誦經聲恍若不存,亦或他身如清淨蓮花,音似習習清風?
忽然,蜻蜓點水般的細微聲音響起,石之軒側方丈許外的荷葉上,霎時多了一道靛藍身影,幽然靜立。
石之軒恍若未覺,仍舊自顧自誦經修煉,羊脂白玉般的面容寶相琉璃。
好半響,靛藍身影冷哼道:“好一個禪宗高徒,你這自創的【摩柯無量慧經】果真有些門道,竟能修成清淨白蓮妙相,在整個佛門亦可開宗立派了!
倒也開了咱們花間派的先河……”
摩柯無量者,無限無盡也;慧者,智慧靈光也;心發菩提,定中生慧,空明無礙,慧光無量,凝則舍利明珠,遍觀恆河沙界,散則透徹周身,乃得清淨琉璃之體。
石之軒渾身億萬毛孔溢位的清淨白芒漸漸隱去,結束了以慧光佛力洗滌寶身之舉,不慌不忙的睜開眼睛,立起身來,笑意盈盈的看向張僧繇,溫聲道:“師父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尋弟子,有何吩咐?”
在建康城安居十年,張僧繇固然功力深厚,猶擅養身怡心,也難免愈現衰老,鬢角白髮已蔓延至耳後,眼角額頭的魚尾紋亦愈發多了。
“哼……你還知道自己是聖門弟子?……得了禪宗真傳,恐怕早就將花間派、補天閣的武學忘到腦後了吧?”
發洩幾句,降了降火,張僧繇才沒好氣的道:“你伯父裴讓之給北齊皇帝高洋賜死了,你自己看著辦!”
“哼……高洋好大的狗膽!”石之軒眸中黑芒閃爍,原本慈悲聖潔的面容霎時寒霜一片,周身衣袂無風自動,隱隱繚繞著陰森詭秘的黑氣。
恰似西天活佛驟然化作了地獄魔王!
張僧繇看得眼皮直跳,暗暗驚駭欲絕,補天閣的那捲【天魔策】他也參悟過,但從未想過還有人能將補天真氣練得如此死氣繚繞,陰森懾人。
俄爾,石之軒凝神靜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弟子妄動殺心,罪過罪過!”說話時眸子恢復晶瑩透徹,周身黑氣飛快隱去,白衣聖僧恍然再現。
如此詭異變身,張僧繇更忍不住眼角狠抽,暗暗忌憚,縱然他身為老一輩的宗師級高手,再不能如十年前一般,看透今時今日的石之軒。
“多謝師父相告,弟子會往北方走一趟!”石8○○ΤxΤ ˋc○Μ之軒聖潔依然,但話語中的含意,卻是無需贅言。
雖然他三世為人,從小對裴讓之感情一般,但裴讓之到底如親兒子一般將他養到五歲,這是無論如何也抹殺不了的恩德善緣!
就算他沒有一輩子為裴氏門閥鞍前馬後、鞠躬盡瘁的意思,可也不會坐視嫡親伯父裴讓之憋屈自縊而無動於衷。
反正,他參悟修習補天之道已久,刺殺之刃還未發過利市,就血祭了高洋這條北齊真龍來開鋒也不錯!
這十年來,他雖定居一乘寺精修不輟,但時不時私下裡與張僧繇會面,請教武功,清談時政,橫批縱論,並非全然不知天下時局。
如今的北齊皇帝高洋,早不復登位之初的英明神武,多年前就開始縱慾酗酒,殘暴濫殺,大興土木,賞費無度,國勢漸衰,誤國誤民……
正是補天之道精義所述,欲殺之而後快的人間毒瘤,天道之多餘!
不過,要殺一位身處皇宮大內,且受眾多高手、重重禁衛保護的皇帝,絕非等閒易事,反而危險之極!
“嗯,越危險微越刺激,十多年了,再不猖狂一下,都快真成了老實和尚……當然,得先試試自己的成色才對!”
一念至此,石之軒忽而笑道:“師父,久未向您討教花間絕技,弟子都快手生了,擇日不如撞日,尚豈賜教!”
話音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