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是非曲直、終難分辨
長明燈又熄滅了一盞。
是羽國大祭司,唯一能通曉神祗的姬輝白,是他的……二弟。
枯坐在帝位上,姬容呆呆的看著面前。看著面前輝煌依舊,卻熱鬧不再的殿堂。以及大殿裡,那兩盞熄了的長明燈。
一盞是姬輝白的,一盞是姬振羽的。
他們是他的左右手,更是撐起羽國半壁江山的人。這兩人,一個曾甘願讓出帝位,另一個從小奉他若神明。而此刻,卻都……
扶在椅子上的手終於顫抖,姬容低低笑著,笑出了絕望:“大廈……將傾。”
“姬容,你也知道?”柔和的聲音在大殿裡驟然響起,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大殿的入口處。
渾身一震,姬容抬頭,甚至連人都沒看清楚便急急開口:“子謙,你怎麼還沒走?我不是讓人帶你出城了嗎?再不走,只怕——”
緩步走進大殿,相較於姬容的焦急,來人臉上,卻只有鄙夷嫌惡:“姬容,枉你稱帝多年,莫非直到現在還沒有發覺?”
發覺什麼,不消對方細說,姬容便已知曉——在湧進大殿裡的,明晃晃的刀兵之下知曉。
渾身哆嗦著,連牙齒都開始打顫,姬容只覺得腦海一陣暈眩,一直以來疑惑不解的問題在這一瞬,統統有了答案:
“你,是你——”
“不錯。”來人勾勾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死死握住把手,姬容忍著胸口一陣一陣的銳痛,勉強開口:“楚飛楚子謙,我對你還不夠好麼?這些年來,你但凡有開口,我無不應允,就連我自己的骨肉,我也為你……”
為你殺了……胃中驀地一陣翻騰,姬容彎下腰,急劇的喘息。
短促笑了一聲,楚飛道,聲音淒厲:“什麼叫好?二十年前,我中了文武狀元,正待大展宏圖,卻被你看上,一朝囚禁。十五年前,我表妹懷了我的骨肉,我求你,結果呢?——你將她杖殺!”
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楚飛大笑:“你不但囚我半生,還殺我妻,害我子!姬容!我不殺你,天——地——不——容!”
臉色變得死白,姬容耳裡嗡嗡作響,不停迴盪著楚飛那句充斥了憤懣的‘天地不容’。良久,姬容漸漸冷靜下來。深吸了幾口氣,他開口,略有些乾澀:“……你恨我?”
輕蔑的笑了笑,楚飛道:“我恨不得食你肉,寢你皮。”
胸中驟然一陣劇痛,姬容低下頭,咳了兩聲,吐出小半口黑血。然而,面對著這一幕,他卻沒有任何驚慌,只是抬頭對著楚飛笑:
“你對我下毒?”
冷冷一笑,楚飛不語。
“下毒了……”一邊笑著,姬容一邊咳嗽,“那便不要吃吧,免得——”
臉色驟然變得冰冷,楚飛瞪著姬容,彷彿在看什麼骯髒的東西:“姬容,你真噁心。”
低低笑著,姬容咳了幾聲,又是一口黑血:“你恨我……這樣也便夠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要滅了羽國?”
神色陰沉,楚飛看著姬容,半晌才淡淡道:“我恨。我恨你,包括你倚為左右手的二弟八弟——當年,我曾去求過他們,結果……”
笑了一聲,楚飛不再說下去。
“你去求了他們?”喃喃著,姬容有些恍惚,“他們如何沒有說過你……”
但他呢?他做了什麼?
自小便為眾人尊崇的二弟在眾目睽睽之中被他罰跪了一日。而奉他若神明的八弟,則被杖責三十,大半月下不了床……
他愛他,愛的迷了心竅。而……那人呢?
那人……恨不得食他的肉,寢他的皮。
沙啞的笑聲再一次衝破喉嚨,姬容笑,笑到眼角滲出了冰涼的液體。
“這位便是羽國的國君了?”說話的,是剛剛踏入大殿的男子,
身著銀甲,男子龍行虎步,氣度沉穩,眉宇間自有一股雍容高貴。
“莫邪王,您答應讓我殺死此人的。”轉向進來的男子,楚飛硬梆梆的說。
打量了姬容一會,此次進攻羽國的主帥,同時也是炎國君王的耶律熙隨即淡笑:“本王答應過了的東西自會踐諾。楚公子不必掛懷。”
行了一禮,楚飛猛的抽出腰間的佩劍,一步一步走向主位上,還恍惚的姬容。
驀地,就在楚飛離姬容還有五步距離之時,原本半垂著頭的姬容突然抬頭,眼裡也終於恢復了些許往昔的凌厲:
“楚飛,回答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