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古城的街道上,馬車勻速行駛,車輪碾過一塊碎裂的石板,短暫顛簸。
然而瑟縮在車廂角落的錢小姐卻忘記了驚呼。
被布帶堵住的嘴唇上,挺翹的瓊鼻噴吐出溼潤的熱氣,兩隻葡萄般的眸子,瞪得渾圓,連淚水都暫時得以停止。
仙人……被綁架的少女盯著突兀出現在面前的神秘人,小腦瓜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她看到仙人了!
否則,怎麼會有人突兀從星光中走出?
這一幕嚴重衝擊了她的世界觀。
“噓。”季平安露出和善笑容,抬手展示出手中的繡花鞋:
“我是你祖父的朋友。”
年僅十六歲的錢小姐腦瓜子嗡嗡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鬆了口氣,而是羞赧。
一張臉頓時通紅——在大家閨秀看來,女子的腳掌是絕對的禁地,可如今鞋子卻給一個陌生的年輕仙人把持。
這如何是好?
旋即,才升起第二個念頭……爺爺的朋友?
可怎麼會有這樣年輕的“朋友”……錢小姐大腦一片空白。
但許是眼前之人笑容裡的親和力,亦或者獲救的強烈期待,令她卸下警惕,眼睛一亮,然後眼珠斜斜地一個勁往車簾外示意。
“無妨,他聽不到我們的對話。”
季平安笑著說,在他踏入車廂的同時,就已經施展了道門術法,遮蔽了車廂內的動靜。
這會半蹲著,抬起手“啵”的一聲,拔掉了小小姐嘴上的布條與口球,然後將沾染口水的兩隻手指在她身上擦了擦:
“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嗎?”
“呼……”錢小姐嘴巴得到自由,先是大口喘息,然後才搖頭小聲道:
“不……不知道,只知道是個和尚……”
她結結巴巴,將自己掌握的那點可憐的資訊訴說。
見季平安沉思,又忙補充道:
“趕車的和尚說,要……要把我綁去大宅裡,給人生孩子!”
說著,少女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身為大家閨秀,從小錦衣玉食的掌上明珠,此刻已近乎崩潰。
生孩子……季平安眼神一動,想起了雲林禪院的事情。
他瞳孔逸散青光,視線透過抖動的車簾,落在趕車的託缽教僧人後背上,開啟占星。
腦海中,一幅幅畫面浮現。
從他如何施展術法,潛藏在賓客中出手往前推,往前推演到一條巷子中,托缽僧人戰戰兢兢朝一道模糊的身影拜下:
“道長請吩咐。”
下一秒,畫面被強行中斷,導致破碎。
季平安從占星中回神,眉毛微微揚起,以他如今的修為,仍能被強制中斷,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此事涉及到高位格強者。
要麼,便是“重生者”作祟。
再結合托缽僧人口呼“道長”,以及這反常的綁架舉動,他略作思忖,隱隱有了個猜測。
“咱……咱們快走吧。”錢小姐慌張地拉他衣角,一刻不想多呆。
季平安卻搖頭笑了笑:
“你喜歡看戲嗎?”
“啊?”錢小姐呆呆的看著他。
季平安未作解釋,略一思忖,取出“傳訊符”捏碎。
待符籙化為光點消散,他再屈指一彈,一個障眼法朝前丟去。
“駕……”
車廂外,託缽教僧人一邊趕車,一邊好奇地扭頭往回看,覺得未免太過安靜了。
他抬手掀開車簾,就看到角落裡,錢小姐被堵住嘴巴,捆縛全身,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小娘皮還挺聽話。”
和尚笑了笑,放心地放下車簾,專注駕車。
然而他卻不知道:
障眼法下,車廂內。
已經被鬆綁,認認真真將丟掉的鞋子重新穿好的錢小姐緊張地目睹兇狠和尚放下車簾,彷彿對車內的一切視若無睹,緊張僵硬的身子這才軟下來。
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生平第二次目睹仙家手段。
她抬起頭,偷偷瞥向季平安,卻看到“爺爺的朋友”盤膝打坐,似乎睡著了。
……
錢塘縣衙。
夜紅翎腰背挺直,氣勢威嚴地坐在後堂等待,身旁的茶水已經涼了,堂外遠遠恭敬站著的那些小吏卻不敢上前更換。
對於這名上官的到來,整個縣衙大為轟動,只是令夜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