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寒風呼嘯,捲過大地,鎮子建築屋頂紛紛揚揚的雪沫揚起又落下。
一座臨街二層樓小客棧門庭冷落,只有兩桌客人吃酒。
客棧後院,一個四方天井中,還未成為國師的“季平安”穿著一身麻衣,身子骨清瘦,青澀的臉上面無表情,拎著一隻木桶走到院中,然後將水倒進放滿了杯盤的木盆裡。
“夠了夠了!再倒就涼了!”
蹲在碩大木盆邊的,是個年紀與他相仿,凌亂頭髮在頭頂紮成髮髻的半大少年。
此刻一手試探著水溫,一手捂臉咋咋呼呼喊著。
白色的水汽升起,又迅速凝結成寒霧。
“季平安”看向還未成為神皇的半大少年,道:
“誰讓你非要拉著我來吃霸王餐?結果付賬了才說自己沒有錢,讓我跟你在這給人家刷盤子抵債。”
神皇嬉皮笑臉,挪開屁股讓開一個位置,又丟來一隻抹布,理直氣壯道:
“你不也吃的很開心?”
“季平安”黑著臉,蹲下來將手浸在溫水盆裡,擦盤子,聽著旁邊的神皇絮絮叨叨:
“沒辦法啊,我也沒錢,都說了路上給小賊偷了,這大雪隆冬的,咱倆去討飯都沒地方,還不趁著外表還算體面,吃一頓?
“等成叫花子想騙也不成了,而且我瞧人可準了,這客棧老闆的女兒一看就是個心善的,問題不大,伱瞧,就算讓咱們刷盤子,也給了熱水。”
“季平安”說道:“那是因為冷水洗不乾淨……”
不過終歸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年景,朝廷昏聵,地方動亂,災民四起,自己從山村走出來,結果就撞上了這個自來熟的傢伙。
自稱要闖蕩江湖,做一番大事業,說什麼他看人準,覺得自己是個可造之材,死活拉著他入夥,結果整個團伙也只有可憐的兩個人。
還說為慶祝入夥,請自己吃飯。
結果……自己上輩子堂堂離陽真人,整個修行世界裡鼎鼎大名的無敵強者,被人家按在這洗盤子……
若是給當初的老朋友們知道,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沉默中,二人洗好了碗筷,這時候水也冷了。
客棧的簾子掀起,一個年輕的穿著棉衣,頭戴方巾,袖口略微卷起的少女走了過來,瓜子臉清秀,嫌棄地瞥了兩人一眼,說道:
“洗乾淨了嗎?”
神皇堆起笑容:“乾淨的,不信你聞聞。”
“滾。”裴三娘啐了一口。
這個時候年紀還不很大,只是努力裝得很成熟,看了眼兩人凍得通紅的手,說道:
“行了,東西搬進後廚,然後過來吃飯。”
還有吃的……“季平安”與神皇對視一眼,有些驚喜。
兩個後世一手締造整個大周帝國的人物,合力將東西放了回去,然後擦著手,眼巴巴湊到了後廚的一張方桌旁坐下。
桌上擺放著一盤盤菜餚,“季平安”好奇道:
“這麼豐盛?客人剩下的?”
可這年頭,怎麼會有人這樣浪費糧食?
裴三娘嘆了口氣,清秀的小臉黯淡了下,低聲罵道:
“是官差,來蹭吃蹭喝的混蛋。”
被含沙射影到的二人義憤填膺,怒罵胥吏,這年頭胥吏在鄉間就是一霸,吃飯哪有給錢的?
也只有這種人才會隨意浪費糧食。
“便宜你倆了。”裴三娘嫌疑道。
又扭頭,走到櫃檯裡,拉開左側第三個櫃門,從中拿出一隻帶網的篩子,又側身掀開右側第二個陶缸,裡頭是一缸濁酒,篩了一壺酒。
黑著臉走過來,“咚”的一聲放在桌上,道:
“你們的。”
還有酒……神皇眼睛一亮。
這是因為覺得我們在外頭凍著,所以給暖身子的?……“季平安”想著,忍不住問:
“老掌櫃看到不會生氣吧。”
這間客棧的掌櫃姓裴,是將他倆攆走刷盤子的罪魁禍首。
裴三娘坐了下來,搖頭說:
“我爹去抓藥了,一時半刻會回不來。”
然後拿起筷子,不再吭聲,三人開始圍坐在桌子旁,對著一桌殘羹剩飯大快朵頤。
“季平安”本還想文雅一些,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但眼瞅著倆人運筷如飛,頓時也急了,悶頭猛吃,不時拿起酒壺。
兩個半大少年也不用酒盅,就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