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送送您,明玉姐姐。”魏瓔珞一路將明玉送至長春宮門口,來回將近半個時辰,只是走走路,說說話,竟比她在繡坊工作五六個時辰還累。
天底下最苦最累的工作,莫過於伺候人。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宮女所,魏瓔珞眉頭一皺。
哪裡不對勁……
先前還嘈嘈雜雜的討論聲,在她進門的那一剎那,瞬間止住。
同住一處的宮女們或站或立,或遠或近,都用同樣奇怪的目光看著她,那目目光讓魏瓔珞很不舒服,似嘲似諷,似憐似憫。
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
魏瓔珞滿心疑惑地走回自己的床榻邊,兩幅被褥挨在一起,兩隻枕頭緊挨在一起。
“吉祥呢?”魏瓔珞問,“還沒回來嗎?”
一碗麵也不至於要吃這麼久,算算時間,她早該吃完回來了吧。
一名跟吉祥關係還算不錯的小宮女低聲給出答案:“她被抓走了。”
魏瓔珞聞言一愣:“你說什麼?”
“她被抓了。”小宮女只得重複一遍,猶豫一下,又補了一句,“東西就藏在她身上……”
“什麼東西在她身上?”魏瓔珞心中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一隻香囊。”小宮女嘆了口氣,“裡頭藏著先前失竊的孔雀羽線……”
“這不可能!”魏瓔珞幾步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盯著她,“你說謊!”
“我沒說謊!是吳總管親自從她身上搜出來的!”魏瓔珞的目光實在太過可怖,小宮女嚇得驚慌失措,目光左右四顧,忽然停在一個人身上,抬手指著她喊,“據說還是玲瓏告的密!”
魏瓔珞緩緩轉過頭來:“玲瓏!”
玲瓏伏在自己榻上,半隻枕頭都被她哭溼了,一雙紅腫的眼睛回望魏瓔珞,像是對她解釋,又像是對其他人解釋道:“我跟吉祥是一起長大的,她家裡窮,經常有了上頓沒下頓,所以手腳有些不乾淨……我沒想到進了宮,有的吃有的穿了,她這壞毛病還是沒改掉……”
話音未落,一隻手就捏住她的領口,將她從床榻上提了起來。
“胡說八道!”魏瓔珞憤怒的面孔近在咫尺。
“我沒胡說!我也不願意相信她是這種人……只是,只是跟吳總管提起這事。”玲瓏吸了一下鼻子,委屈道,“後來我才知道,皇后娘娘只給了吳總管兩天的時限,恐怕是他心急抓賊,才選擇搜身,哪裡知道會真的搜出來……”
“哈!”魏瓔珞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信?”
玲瓏驚愕看她。
“孔雀羽線失竊了那麼久,如今吳總管一來一問,就找出來了。”魏瓔珞將玲瓏提溜到自己面前,兩個人面對著面,眼對著眼,如同兩把戰刀交錯在一起,碰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火花,“玲瓏,你覺得我會信,你覺得吳總管會信?吳總管……他只是為了儘早結案罷了。”
一把將玲瓏摔在地上,魏瓔珞頭也不回的衝出宮女所。
樹木在她身側倒退,道路在她身側倒退。
一個人忽然衝出來,攔在她面前,擋住她狂奔的腳步。
“……嬤嬤。”魏瓔珞看清楚來人,邊喘邊道,“我要去找吳總管,再晚就來不及了……”
再晚,吉祥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哪怕用掉先前好不容易積累下的情面,哪怕會因此欠下吳總管一個天大的人情,她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保住那孩子的命……
“別去。”張嬤嬤雙手如鉗,將魏瓔珞死死扣在原地。
“嬤嬤,你讓開!”魏瓔珞奮力掙扎起來。
掙到一半,忽然渾身一僵。
“別看!”張嬤嬤忙抬起一隻手遮住她的眼睛,卻被她用力扒拉了下來。
前方是通往宮正司的路。
犯了錯的宮女太監,少不得要進去吃一頓苦頭。
宮正司的大門敞開了,裡面飄出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氣味,像陳年的淚,像新鮮的血。
門後走出兩名太監,一前一後,抬著一隻擔架。
擔架上頭一張白布,從頭到腳蓋著一個人,布面凹凸,隱約是一張女人的臉,自魏瓔珞身旁經過時,擔架不小心顛簸了一下,一隻青白的手臂便從擔架旁無力垂落下來。
一張繡帕,從她指尖滑落。
魏瓔珞彎腰拾起那張繡帕,兩眼立即模糊起來。
繡帕上是一條憨態可掬的黃狗,吉祥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