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習慣“溜豬”、“溜狗”,習慣將鴨群、雞群趕到稻田裡吃蟲子和秕穀,這些動物早晚經過巷道時,自然會隨地拉翔了。
九十年代小鎮衛生狀況非常差,十幾個村沒有幾座公廁,大多數村民為了積肥,往往在自家附近的垃圾堆旁搭個棚子、挖個深坑、放幾塊木板就成公廁。
小孩子也沒有衛生意識,急了拉下褲子就蹲在路邊拉開。
因此,城裡生活的學生,立即如鬼子進莊般,到處踩地雷,尖叫連聲。
常爺爺才講半截風水,就被一堆的“雞翔事件”打斷,無奈望天長嘆,在他看來,風水是鎮子的開端和地基,是一切繁榮興旺的根源,如果風水沒講透,他滿肚子的歷史掌故、名人秩事就講得不周全,這讓他非常難受啊!
楊子建卻暗自竊喜,常爺爺跟他講講風水也就算了,但被班幹部聽了,回學校肯定會報告給老師,自己又得因為封建迷信被教訓一頓,特別是汪灩這個覺悟高的“唐僧”,肯定又會對他進行一番唯物主義教育。
於是,他拍拍手勸道:“大家都亂跳了,快點走到八角亭,鞋子髒了的話,就到河邊石階上洗洗,沒什麼大不了。到鄉下,不踩些翔是不可能的,我早就提醒過你們了。”
“快走快走!”林逸等幾個來自農村的學生倒無所謂,他們穿著涼鞋,快步走向八角亭,然後直接繞過亭子旁邊的小路,衝到河邊,一條寬達二十米的古老石階,斜斜地延伸到河水之中,他們就蹲在水中的青石階上濯洗起來。
河邊兩邊還有十幾個青年村姑在洗衣,她們一邊在砧板上搓洗衣服,一邊用方言取笑著這群學生娃——
“那學生哥腿好細,一看就沒什麼力氣。”
“腰不正,聳沒幾下就竭了。”
“那戴眼睛的還不摔倒……”
在村姑們的嘻笑聲道,其他同學也有樣學樣,一窩蜂往八角亭下面跑,當然,路上不免又有人中招,特別是張怡敏,她差點摔倒,手按在臺階上時,更不小心摸到一塊雞翔,尖叫聲驚天動地、催人淚下。
汪灩無奈地直翻白眼,她身手靈活,又穿著運動鞋,反而安全過了雷區,她一邊安慰張怡敏,一邊用紙巾給她擦拭,但那臭味怎麼可能擦得掉,只有帶她去河邊洗手。
常爺爺負手嘆道:“城裡的娃,太嬌慣了,就是解放前老楊家,也是耕讀傳家,你爺爺、叔爺幾個少爺,照樣要到田裡去幹活。”
楊子建攙扶著他道:“常爺爺,這都過去四十多年了,都忘了吧,現在大家都是百姓,都是國家的主人了!”
常爺爺甩開楊子建的手,不悅地哼道:“阿建,你現在有出息了,可不能忘了祖宗啊,老楊家是文靖公的一支嫡脈,出了五個進士,幾十個舉人,上百名秀才監生……”
“不會不會!”楊子建苦笑著傾聽老人家講楊家當年輝煌,受過朝廷什麼牌坊、賞賜、誥封,老人家好像活在自己的記憶裡,不過想想也對,作為地主的ceo,他最得意最榮耀的事,也就是支撐起一個大家族的往事了。
這時小小的八角亭已經擠滿了人,同學們洗完了鞋子後,就到亭子裡休息。
八角亭是古渡口的送別之所,亭高七米共有兩層,沿著一道樓梯可以爬上二層去觀景,浩浩蕩蕩的閩江盡收眼底。
楊子建讓常舒雨和楊子珍照顧常爺爺,自己登上八角亭,對同學們介紹道:“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古代出行,多靠江河,古時閩省山多土匪多,道路非常不好走,透過閩江乘船才是主要交通方式,因此這八角亭,就成了送別親友的地方。以前牆壁上還有許多題詩,現在都成了計劃生育、發展生產之類的口號……”
汪灩指著亭中央兩塊巨大黑色石碑問道:“那裡記載了什麼,前後兩面都刻了字,不過都被磨得亂七八糟的看不清了?”
“這是道光年間、光緒年間,南塘鎮三十多名舉人、歲貢、生員、監生勸捐修建浮橋、八角亭的功德碑。”楊子建道,“古代皇權不下鄉,鄉鎮一級的基礎設施建設,完全是靠著這些鄉紳集資完成的。”
常爺爺頷首道:“以前地主沒那麼壞,他們也要交皇糧國稅,收租也很合理的。”
汪灩白了老頭子一眼,嘀咕道:“老頑固,看來子建是被他教壞的。”
有關八角亭的具體描寫,楊子建發表在南劍建材報上的《南塘八角亭》裡都有記載,只是同學們現在身臨其境,感觸更深就是了,而且透過文章與實景相聯絡,更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