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如今自己的處境,段遠希突然有種奪門而出的衝動。心中的羞恥讓他不自覺吐出一句話:“謝謝你,現在我好多了,你可以走了。”
病房裡安靜了片刻。
“遠希。”子叔喚了聲,然後,語氣輕緩地說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知道了……
段遠希握緊了拳頭,嘴張了張,卻又閉上,抿得緊緊。
許久,他復才開口,聲音象回聲一般,低沉而空洞,“你都知道了,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段遠希了,段家破產了,我變的沒錢沒勢,一無所有了。”
段家破產,在用現有的資產抵清債務後,三個月前,全家都遷往英國,而段遠希卻在前往英國的前三天,秘密離開了段家,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多方查尋他的訊息,卻都是白費力氣,然而他卻根本沒有離開這個城市,而是將自己藏了起來,過了一段與世隔絕的生活。
他不想和他們一起離開,像是失敗後的落水狗一般離開,再去承載別人的嘲笑譏諷。
他帶出的錢,在三天前,全部用光,如今他的身上一無所有。
“我知道。”子叔的語氣依舊輕緩,輕輕淡淡,沒有一絲別樣的意味,“你現在先什麼都別想,等你傷好後,再來考慮以後該怎麼辦。我會幫你的。”
子叔的語氣淡靜到令段遠希有些吃驚。
而她對他的態度也比五年前的似乎又有了改變。
這樣的改變卻讓他感覺有些苦澀,她是在同情他嗎?
“幫助我?那是你對喪家犬的同情和憐憫嗎?我不需要,你應該像他們一樣,在背地裡笑我是個窩囊廢,不,不用背地裡,當著我的面就可以嘲笑我了。”段遠希緊握的拳頭,微微地發顫,“嘲笑我的無能,不過才剛接手公司半年,就把公司弄垮了。”
子叔靜靜地看著他說道:“段家的失敗,你有責任,但那不完全是你的錯。”
其一是十六暗中的手段,他對段家的復仇計劃,從他進霍幫那天起就開始在心中醞釀,而從開始到結束,他又整整花了八年。
其二,或許該說段家氣數已盡。
五六十年的家業,有龐大的基底,其中卻也是滿目瘡痍。
陳舊沿襲的制度,要創新改革卻也是有點困難。
段氏這十幾年看似光鮮,然而實際的勢力卻著實不如從前,段鎮隆的子輩孫輩只知奢靡玩樂,實際的本事其實並不怎樣。
即便是段遠希,人皆稱其在商業上有段鎮隆年輕時的作風,然而,他在私生活上卻也沿承了他爺爺風流放蕩的性子,至少在五年之前,他還是每天過著奢蕩的生活。
段遠希聰明卻不思進取,他收心地太晚,他地才能也施展地太遲了。
“不是我的錯嗎?段家六十年的基業就毀在我的手裡。是我沒有能力才讓段氏成為別人的笑話,我是一個失敗的男人!”段遠希猛地抬頭,眼中是激狂的風暴,他搖著頭,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同情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像是個傻子、廢物。你走,我不要你的同情。”
他所有的驕傲和自信都在那次失敗中化成了灰燼。
他承人鄙視,嘲笑,什麼都好,卻唯獨不能接受別人的同情憐憫,而子叔的同情更像無數只利箭將他僅存的尊嚴射得支離破碎。
他伸手指著門口的方向,喝道:“你走。”
他寧願獨自一人感受失敗的痛苦,卻不想讓子叔在一旁目睹他的落魄。
子叔一直冷冷的看著他,看著他情緒激動地低吼,眼中滿是痛苦難抑的神情,子叔沒有說話,神情冷漠地令人害怕。
終於,她舉步向外走去。
門開啟,又被關上。
段遠希再抬頭,病房內已經沒有了子叔的身影,他的心似被人揪住似的痛。
她走了。
她果然還是離開了他。
算了,她走了不正如他所願麼!
現在的他是個廢物,若是以前,他知道子叔還活著,他一定要將她好好珍視呵護,可是現在的他,給不了她任何幸福,也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愛了。
五年前,是她讓他知道了什麼是愛人的感覺,什麼是失去所愛的感覺。
愛上她,失去她,他便再也沒有愛過任何一個女人。她是第一個讓他動了心的女人,讓他動了心便再也不能忘記的女人。
知道她還活著,這已經是上天給他的安慰了。
她應該得到更好的男人的珍惜,應該去尋找能給她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