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郜七爺把母親留下的遺物送給了長樂郡主,成為她及笄禮上平生第一枚入髮長簪。
當傅茂山說出“小女玲瓏笄禮已成,多謝諸位盛情參與”的話時,玲瓏微微仰頭,感受到髮髻上那支簪子壓在髮間的分量,心中歡喜之餘,也覺出往後增添了更多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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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禮後,一切好似都恢復了平靜。
因著是玲瓏人生中的大日子,族學裡給她放了三日的假期。所以後面兩天她也不用上學堂去。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去了品茗閣,與程九翻閱最近的賬簿。
從品茗閣出來後,玲瓏看時間還早。左右沒事要做,想起來還未進宮給太后娘娘和皇上謝恩,便打算進宮一趟。
其實這一趟並非必須要去。只是太后和皇上都遣了人來與她道賀,於禮來說,去一次更佳。
玲瓏是臨時起意要去宮裡看看,就沒和旁人說,直接坐了車子調轉方向往宮裡去了。
宮人們都認得長樂郡主。見她來了,高興得不行。
有位約莫四十多歲的公公是在皇上宮裡伺候的,恰好經過看到了下車的玲瓏,就在前頭給她引路,時不時地回頭望過來和她閒聊。
“太后娘娘最近總唸叨郡主呢,”公公說,“陛下總和娘娘說,郡主最近忙著及笄禮的事兒,脫不開身。太后便數著日子盼郡主來。今兒陛下還問了七爺一句,說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有空。可巧您就來了。”
玲瓏笑得眉眼彎彎,“我今兒來這裡沒告訴七叔叔。”
“怪道七爺好似不知道呢!”公公笑著躬了躬身,半掩著口壓低聲音,“小的也不和他說!”
玲瓏開心不已,拿了碎銀子給他。
公公連連拱手道謝。
玲瓏先去了靜寧宮給皇上請安謝恩。皇上賞了她一整套的點翠首飾,又和她說了會兒話。玲瓏便行禮退了出來。
說來也巧。
她還沒走出靜寧宮的院子,就見不遠處有個溫文的身影漸行漸近。這身影很是熟悉,便是先前的方探花,現下翰林院的方大人。
遇到方德政,實在是個意外。倘若可以的話,玲瓏覺得還是和他越少面對面接觸為好。
玲瓏開始的打算是避開。但是對方已經抬頭看過來了,還露出個微笑,顯然是發現了她。這樣再躲過去的話,反倒是顯得自己心虛似的。
……雖然她真的很心虛。
玲瓏定了定神,迎上前去。
方德政和長樂郡主算不得熟悉,就是偶遇過幾回,說過零星幾句話。因此行禮問安後,依著禮數便要各走各的。
眼看著兩人將要錯身而過,方德政卻忽地回頭,問道:“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郡主?”
玲瓏呼吸停了一瞬。而後微笑,“方大人這話來得好生奇怪。若我見過你,何至於認不出你?”她道,“說不定方大人看到的只是個與我樣貌相仿的,便誤以為是同一個吧。”
玲瓏轉過身,神色如常地看著方德政。
她這樣子實在是太平靜了。使得方德政也覺得肯定是自己弄錯了,趕忙拱手道:“下官唐突,還請郡主恕罪。”
而後面露疑惑,眉心蹙緊,喃喃道:“不過,居然一樣。”
玲瓏心生警惕。她自認和兒時並不可能完全相同,聽了這話後還是沒來由地心頭一驚。
努力維持住表面平靜,玲瓏細問:“什麼一樣?”
誰知方德政並未如她所緊張的那般說出那個名字,反而說道:“我先前覺得喬清淵也有些眼熟。問他的時候,他說的話和你居然差不多一樣。”復又喃喃,“也是我看錯了。那人是沒有痣的,他卻有。”
方德政口中的喬清淵,便是喬玉哲。
聽出方德政話中的疑惑,玲瓏愣了愣,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眼淚都快溢位眼角,趕忙眨眨眼憋下去。
那痣……
雖然是後天才有,可是好多年過去,長得已經很像是天生就有的了。紅紅的一個點,深到肌膚以內,彷彿血淚。
方德政是真好騙。他是真正的君子作風,恐怕不曾想過旁人用這種話來糊弄人,所以沒有懷疑。更何況他遠在江南,路途遙遠,平生統共也沒見過幾回。
玲瓏朝方德政福了福身,“方大人好脾氣。”
這話來得突然。
方德政雖不解卻還是下意識地側身避開半禮,臉紅紅地說:“沒有。是我沒有弄清楚誤認在先,愧不敢當。”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