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家族各有死傷,重則滿門戰死,哪怕是我謝族,亦折損幾個年輕子弟。你可知曉,在這樣的情況下,成靜以五千精兵奇襲,麾下將士死傷不過幾百人,究竟意味著什麼?”
謝映棠瞳孔驟然一縮,身上出了一層黏膩冷汗。
意味著,成靜的一飛沖天,必然承載著許多人的怨氣。
士族傾頹,為何要他人做嫁衣?
哪怕成靜的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得來的,換成別人,根本不可能成事。
哪怕成靜確實穩住了戰局,沒有讓南方戰況往更為惡劣處發展。
但這些士族,誰會容忍成靜爬到他們頭上去?
謝映棠之前總在想著成靜的安危,如今才剛剛想到這一層,經三郎這般一點撥,她驀地開始後怕。
再細細一想,這幾日與她姐妹情深之人,是秦漪。
謝映棠正要說話,忽然聽見一聲尖叫。
她霍然抬頭,問道:“怎麼了?”
紅杏跌跌撞撞奔了進來,一把伏跪在地,面色驚恐,口齒都開始不清,“有、有人……死了!”
謝映舒驀地起身,沉聲問道:“在哪?”
“是給夫人試食小太監。”紅杏嚥了咽口水,口齒也利索了許多,“方才我將公主帶來的那盒糕點拿去,打算讓他們都分了去,他吃下後才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忽然倒地不起了。”
試食的太監?
謝映棠霎時渾身冰涼,她還未有所反應,謝映舒已猛地上前拉住她,低聲問道:“你感覺如何?”
謝映棠茫然地看著兄長陰沉的臉色,慢慢搖了搖頭。
她覺得無礙。
也許不是那酒的問題?
謝映舒卻冷聲吩咐道:“快去傳太醫!”剛剛說完,又立即道:“回來!”
可憐一邊跑腿的宮人又戰戰兢兢地回來,誠惶誠恐地等候著命令。謝映舒此刻恢復了冷靜,問紅杏道:“那糕點,旁的人可都吃了?”
紅杏點頭,“吃了。”
“無礙?”
“無礙。”
謝映舒眼色暗了一寸,又吩咐道:“先把人處理了,此事先勿外傳,再傳太醫,說翁主染了風寒,讓他過來請脈。”
謝映棠是真沒有覺得自己哪裡不對,除了剛喝了酒還有點暈,便安慰道:“阿兄不必擔心我,那太監說不定是有什麼隱疾,或是他之前也吃過旁的東西,然後食性相剋……”她不過隨口一說,卻忽然頓住了,臉色變了變。
會不會是……食性相剋?
謝映舒顯然也被提醒了這一點,當即起身,命謝澄將那小太監屍首帶出宮去,打算親自找人切胃驗屍。
臨走之前,他又好好地看了謝映棠一眼。
一向俊秀冷冽的容顏有了一絲擔憂,他柔聲叮囑道:“保護好自己,我明日還會入宮,若有危險,一定要去找阿姊。”
謝映棠道:“阿兄不必擔憂,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謝映舒走後,謝映棠便獨自在寢殿裡坐著。
她沒有再吃別的東西,也沒有貿然向任何人透露此事,而是又將白天之事梳理了一遍。
利益,人命,感情。
秦漪在與她親近的同時,又在謀算著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她嗎?
一股寒意陡然順著腳底漫了上來,連汗毛都跟著一根根豎起,冷徹心扉。
謝映棠深吸一口涼氣。
不對。
姜家男丁戰死,與成靜並無直接關係,而如今木已成舟,秦漪與世族的關係基本已全部切斷,又有何必要殺她洩憤?
秦漪沒必要殺她,或許是她想多了。
但,白日經阿兄提醒,謝映棠只覺此刻四面都是危險,不敢再閒適度日。
翌日清晨,秦漪又來了。
她這回倒是什麼都沒帶,只是與謝映棠閒聊,說著說著,便無意間問道:“棠兒,昨日的糕點可還好吃?”
謝映棠眸光一閃,垂眼笑道:“還不錯。”
“這可是我親手做的,我夫君從前也喜歡吃這糕點,我後來便學了做法,只要他不出徵,我便親自做給他吃……”秦漪想起已故的夫君,忽然又有些傷感,“這幾日我總打擾你,棠兒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謝映棠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有多難受,只是事已至此,公主還是應當往前看,你還有一個幼兒,總是要好好將她養大。”
“是啊,我還有一個孩子。”秦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