憊懶,白爪子攀在花上,無意間搖下一大片海棠,砸在了嫩草間,它的一耳是黑色的,正輕輕抖動著。
一隻貓兒正在小小的棠苑裡飛簷走壁,花花最是黏她,趴在她的膝頭呼呼大睡,還有兩隻在草地上打著滾兒,兩隻滾著滾著滾到了快去,就忽然開始打了起來。
謝映棠支著腦袋看著它們,笑彎了一雙眼,又端起熱茶喝了一口,笑聲清脆,“白白就是喜歡纏著球球打架,每次又撓不過它。”
金月笑道:“上回白白臉上留了一道抓痕,過了許久才淡了些,許是公貓格外頑皮一些。”
謝映棠撫了撫懷裡的花花,將它抱起遞給金月,起身入屋,略略施了粉黛,稍微掩飾蒼白臉色之後,就起身去了阿兄那裡。
謝映舒又不在。
洛水也在院中曬著太陽,正雙手捧著下人熬製的安胎藥喝著,便感覺有一陣朦朧暗香襲來,她一抬頭,便瞧見小姑娘站在面前,摺扇一展遮住半邊臉龐,露出一對明媚燦爛的桃花眼。
洛水噗哧一笑,起身要與她見禮,一邊道:“妾見過翁主……”
謝映棠一合折扇,抬手將她攙起,連連道:“你如今有孕,何必拘泥於禮節。”她低頭瞧了瞧洛水初顯輪廓的肚子,好奇地問:“這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洛水柔聲笑道:“還不知道,不過妾希望是個男孩兒,最好長大了跟三郎一般。”
“阿兄太兇了,這個性子不能學去。”謝映棠認真道。
洛水又笑,只是那笑又透出幾分傷感來,“只是……若是男孩兒的話,我未必可以親自將他養大,那趙夫人便是例子。”
三郎還會再娶正妻,若那女子也是個名門或宗室之女,又不那麼有容人的度量,想必她的下場會與趙夫人相似,或許會更慘。
謝映棠畢竟是公主的女兒,洛水不好多說,怕惹她不滿,謝映棠卻安撫她道:“我阿兄那麼好,只要你不惹他不快,又何必為難你呢?”
洛水笑著,沉默不言。
謝映棠陪著洛水說話,小丫頭口齒伶俐,洛水笑著,眼底也浮現一股釋然之色。眼前的小娘子非但沒有架子,還這般可愛善良,與那些眼高於頂的貴人不同,也與那些見風使舵的下人不同。
等到了晚膳時分,謝映舒一襲官袍,從外面大步進來,見她二人在一處倒是眉梢微挑,笑意不達眼底,“你又什麼時候與洛水這般要好了?”
洛水連忙起身,斂衽行禮,喚了一聲“郎君”。
謝映舒淡淡頷首,微微抬手,身後下人連忙上前,將她攙到屋裡去。
謝映棠站在一邊,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見他眼底略有倦色,眉間是罩著一股令人退避三尺的戾氣,似近日政務惹他心煩,便慢慢走到他身邊去,關切道:“阿兄,我聽說近日度支部頗忙,你與成大人……還在徹查高昌侯府的案子嗎?”
謝映舒淡睥她一眼,抬手用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問道:“還難受麼?”
謝映棠搖頭,燦爛地揚起笑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阿兄果然還是關心我的!”
他懶得再多說,只將身上的小娘子扒拉下來,快步入了屋,謝映棠又跟著進去,在他身後喊道:“阿兄阿兄,你怎麼不叫成大人來做客呀?”
謝映舒在桌案上翻找卷宗,又坐下拿筆開始寫著什麼。
謝映棠又在他身邊鬧騰道:“阿兄,成大人最近怎麼樣了?他要是也很累的話,那等你們不忙的時候,再叫他來玩可好?”
謝映舒不答話,她又自顧自地去握了墨碇,一邊幫他磨著墨,一邊又笑道:“阿兄,你用膳之後早些歇息罷,明日一早我們一起去給家家請安可好?”
“……”
“我聽說祖母近日在給淨安表姐找人家嫁出去呢,阿兄可知道?”
“……”
謝映舒冷冷瞥了她一眼。
謝映棠立即噤聲,乖乖地坐到一邊去,隔了許久,又忍不住道:“阿兄,朝中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同我說說嗎?”
“你想知道什麼?”謝映舒一改平日不讓她知曉朝政的態度,斜眉看了過來。
她興奮地坐直了,笑道:“我想知道那日查抄高昌侯府之後,又發生了什麼與之相關的事情。”
大浪起於度支部查賬。
謝映舒根據抄家的名冊,徹查當地賬目,將之前所有遮蓋過去的地方全部找出,列了清單上奏帝王,但此事牽連甚大,即使是皇帝也做不到完完全全的一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