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外的下人垂首等候,成靜過來時,便對下人無聲做了個手勢,他們連忙退下,只留下成靜一人負手而立,站在外面看著她忙碌的背影。
他看了許久,才抬腳進去,拿過帕子擦了擦她額上的汗,無奈道:“怎麼就坐不住呢?”
她仰著小臉看他,笑了笑,踮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推他出去道:“你先出去,等我做好了給你嘗……”
成靜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眸色深深,就這般注視著她的雙眸,“卿卿也未嘗過我的手藝。”
她呆了一呆,納悶道:“你……”
“我自己會做飯,做不來滿漢全席山珍海味,做些日常的吃食倒是毫無問題。”他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眼眸一彎,“這樣罷,卿卿做自己的海棠糕,為夫來備些別的東西,今日的午膳便這般解決了。”
她還未答應,他便不等她再次開口,直接笑道:“那就這麼定了。”說著,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眯眯地挽起袖子,也開始忙活起來。
謝映棠轉身看著他忙碌的背影,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
成靜動作流暢,一邊吩咐子韶打下手燒柴,一邊在案板上切菜,刀功簡直一流,謝映棠捧著個小碗慢悠悠地攪她的麵粉蜂蜜,攪著攪著便走了神,只顧著去看成靜切菜去了。
似乎感覺到謝映棠在偷偷瞄他,成靜唇邊勾起一股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對小夫妻互相恩愛著,只是可惜委屈了一邊蹲著捂著嘴燒柴的子韶,他打架耍劍倒是一流,卻頭一次對柴火犯了難。
他嗆得厲害,臉都被險些被燻黑了,好不狼狽。
謝映棠收回視線,又瞧見子韶實在是滑稽得很,便對一邊的紅杏使了眼色,讓紅杏給他遞帕子擦汗,再去叫來了專門燒柴的下人,莫要在為難子韶了。
子韶悶聲離開的時候,心裡還有些忿忿然——枉他跟著成靜那麼多年,成靜一心想著坑他,還是夫人人美心善。
成靜手上刀法不停,一根黃瓜被他切得光滑平整,薄厚均勻,他將黃瓜放入一邊的盤裡,又拿了雞蛋過來,熟練地一敲,然後咕咚一聲,雞蛋落入碗中,不偏不倚,連蛋殼都敲得好看。
謝映棠越發地看呆了。
成靜心底暗笑,手下不停,淘米切菜下鍋一氣呵成,蒸炸煮燜樣樣都會,他顯然是故意的,就要在謝映棠面前大顯身手。
謝映棠被刺激到了。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自己怎麼能什麼都不會呢?想下個廚都能被比下去,難不成她只有被成靜好好養著的餘地了?她暗暗咬牙,用餘光偷瞄成靜,硬是沒有跟他多說一句話,只埋頭做她的小糕點。
謝映棠心靈手巧,那糕點出爐之時,也確實分外漂亮。
她小心翼翼地將糕點端上來,去拉成靜的衣袖,把他拉到糕點前,笑吟吟道:“怎麼樣?我做的好看嗎?靜靜要不要嘗一嘗?”
成靜瞥了一眼,點評道:“還行。”
謝映棠不樂意了,“哪裡不好?分明這麼好,你就是故意不肯誇我。”
成靜沒急著反駁她,等他最後蒸的幾盤菜出爐後,他命人將菜陸陸續續搬上桌案,謝映棠這才是服了。
她一邊吃得極為爽快,一邊有些有些意難平,“為什麼你什麼都會?”
成靜笑意微斂,“當初在宮裡的時候,我不能參與政事,偶爾閒了,便四處找消遣,其中御膳房也是個去處,那時時常在東宮下廚,若陛下晚上餓了,我們便悄悄地坐在屋頂上,擺上幾盤菜,帶上幾瓶酒,看月亮吃東西。”
那時,少年們雖然面臨著四面八方的危機,卻也懂得苦中作樂。
人人都瞧他們是人中龍鳳,貴不可言。卻不知那時,能爬上屋頂看個月亮,也是人生中的一大樂事。
謝映棠落睫,筷子戳了戳軟軟的米飯,問道:“靜靜與陛下感情那般要好,如今卻回不到以前了嗎?”
成靜笑道:“是以前看的太少,陛下那時總是承諾我,待他登基為帝,他便讓我涉足朝堂,與我做一對萬古流芳的君臣。我那時也一直堅信著,但是後來我便發現,其實,陛下想錯了一件事。”
“什麼?”
“他以為我只是想一展抱負,想不受壓制地一展宏圖,一路青雲直上。”成靜嘆道:“其實錯了,從前的我,一直都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從前的他,已經萬般感謝自己能活下來了。他入宮之前,叔叔要讓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因為只要他能活下去,成家就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