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問題,柳帝君沒有回答,只是問南柳:“你不要儲君位了?”
“我真的不要,我做不好,也不喜歡。我不要了……可以嗎?”
“選擇總會有取捨,你的意思是,你要取情而捨棄將來的帝位,是嗎?”
南柳鄭重點了頭。
“是。”
柳帝君緩緩嘆了口氣,看向女兒的目光既有擔憂,又有欣慰:“南柳,世人皆重仕途家國大業,而輕情愛,你如此選擇,後世史冊恐會……”
南柳無比認真地回答道:“父君,對於封榮而言,是情重。我現在唯一想要的,想呵護的,就是那份情。”
“父君是不是很失望……”
柳帝君輕輕點了頭,又搖了頭:“有一點,但是南柳,你要知道,作為父親,我的心願其實很簡單,只要你平安活著,每天都是高興的,此生再無坎坷,我就滿足了。”
南柳微訝。
“所以,以後不要再衝動了。”柳帝君疲憊道,“爹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若是再有一次公主生死未卜,我恐怕就撐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
“一定記在心上。”
“好。父君……謝謝。”
北宮秋月高懸。
南柳窩在床榻上,靜等著明日的暴風雨。
不知父君把話學給母皇后,她會是什麼反應。
可能會罵她不孝,會氣的頭疼……
南柳閉上眼睛,內心煩躁不安。
她翻了個身,鬱郁地想,不知道拾京被母皇安置到哪裡去了……
他們定不會苛待拾京,但她還是放心不下。
這段時間一直和他在一起,猛的空出半邊床,她心裡空落落的。
“南柳。”
身後傳來一聲輕喚。
南柳一骨碌坐起來,驚訝轉頭。
拾京怕扯到背上的傷,小步慢慢挪過來,雙眼一彎,笑的特別開心:“真的沒睡著呀,等我呢?”
南柳睜著大眼,一臉不敢相信:“你怎麼來的?”
“走來的……這邊臺階太多,藤椅推不進來,我就慢慢走來的。”
“不是……誰領你來的?”南柳驚駭,“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雁陵姐領著我來的。”拾京摘下厚實的披風,慢慢滾上床,抱住還一臉茫然地南柳說道,“母皇說,三日之後才能把我阿爸下葬,好像是要挑日子。”
一驚未過就又是一驚,南柳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母皇?”
他什麼時候改的口?!
拾京輕笑一聲,摟住她的腰,把頭埋在南柳胸前,輕輕點了頭:“嗯,是母皇說的。”
“她今天跟你說什麼了?有嚇唬你威脅你嗎?”
“沒有,我們聊的挺好的。”拾京頗有自豪感,“後來明月舅舅也來了,再後來,你父君也去了,我們一起吃了飯,聊的我阿爸,之後又聊了阿澤,再然後天就晚了,我就來找你了。”
聽到一半時,南柳的心從嗓子眼,半信半疑地落回肚子,然而聽到後面一起吃飯,她的心瞬間掉進了醋缸,酸的不成樣子。
“一起吃飯?”南柳簡直不敢相信,“但沒叫我?”
南柳有種被家人集體拋棄嫌棄的感覺。
拾京說道:“我說了呢,我說,為什麼不叫南柳。你舅舅回答,今日是我們幾個請你吃,暫且不叫她,等時候到了,再一起吃。”
南柳心狂跳不已,一臉夢幻地問:“拾京,你覺得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拾京觸到又軟又暖的胸脯,舒服地嘆了口氣,抱的更緊了些,放緩了呼吸,“是好意。睡覺吧……”
也是,如果真的反對,不可能讓他今天正大光明地摸到這裡來躺在她身邊。
南柳半是驚奇半是高興的看著窩在懷中安靜睡覺的拾京,感慨道:“到底怎麼辦到的,奇了……”
回京的第二天,皇帝依舊沒有召見南柳,好像是因為,母女倆之前的每次交談都不是很愉快,因而這次,皇帝索性不再搭理她,有事都叫人來傳話,並不打算親自見她。
南柳起了個大早,讓宮人備了好菜,帶著拾京和那張婚書,到西陵給北舟補生辰。
到了地方,南柳燃上香,拉著拾京,對著北舟的牌位磕了三下頭,起身說道:“滿意你就說。”
香燃起的白煙嫋嫋飄來,南柳訝然片刻,輕笑道:“我就知道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