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支金鈚箭,朝著兩百步外的一座靶子慢慢將弓弦拉成十成十,陽光在箭鏃的金尖跳躍,像燃起一簇火。
風吹得謝映的頭髮飛舞,張滿的弓弦不斷蜂鳴,謝映突然調轉了方向,箭尖對準帝座的方位,一人一弓,充斥著如潮湧動的壓迫。
謝映面無表情,明明瞧著丰神俊朗,眉眼的肅殺卻如索命修羅,陰鷙得叫遍體生寒。
孫青大駭,只差沒喊出護駕二字,皇帝不料謝映居然如此大膽,抓著扶手的手因太過用力近乎發麻。容霆作為皇帝此行欽點的近身護衛,就站在皇帝身側,第一次對謝映露出疾言厲色,翕動的嘴唇無聲喝道:謝映!
一切看似悠長,實則只在瞬息。
謝映突然冷笑了笑,抬高拿弓的左臂,金鈚箭吃足猛力,朝著正好高高飛過皇帝頭頂的一隻黑耳鳶破空射去。
刺耳的鷹嘶響起,咽喉中箭的黑耳鳶重重摔在擂臺上掙扎,謝映垂目道:“沒有殺虎大典,臣殺一隻鷹,以賀陛下神威。”
謝映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在不知內情的百官看來,也不過是他正好發現了有鷹飛過,射落了下來,甚至有敬仰謝映的武將叫好鼓起掌來。
驚出一身冷汗的皇帝按捺下心中的滔天怒意,咬緊牙再鬆開,以謝映的口碑聲望,不允許對方死在他手上。
皇帝緩慢道:“好,好,太。祖稱龍紋弓不傳皇子皇孫,只傳勇士,今日給守煦名至實歸。退下吧。”
經此,皇帝也無心再觀看善撲營的表演,大典不久後就散了。
彤貴妃知道朱伊心裡有疙瘩,隨她回了帳中。摒退宮人,正要勸導朱伊一番,卻見對方已跪在她面前。
“禧貞,起來說話。”彤貴妃去扶她。
朱伊不願起來,道:“母妃,我不想嫁給顏鳳欽,禧貞求求你,你與我一起去求父皇收回成命罷。”
彤貴妃嘆口氣:“傻孩子,若是你父皇私下傳旨也就罷了。可今日你也看到的,你父皇是在諸王百官面前下的旨,這如何能收回?”
朱伊道:“可是母妃,我真的不想嫁到靖州。”
彤貴妃將朱伊扶到榻邊坐下,道:“我兒可是擔心你已與謝映……新婚之夜被那顏鳳欽嫌棄?你不必害怕,宮中自有嬤嬤隨嫁處理好此事。”
朱伊也顧不上害羞,道:“不是,我……”
彤貴妃哪能不知朱伊是喜歡謝映,不想嫁給別人,截斷她的話道:“我兒,我就與你明說罷,皇上將你們這些個小公主金尊玉貴養到今日,為的就是希望你們為本朝作出貢獻,不可能會改變主意,你還是早些想通為好。”
又輕拍朱伊的背撫慰道:“就憑我們禧貞的模樣和性子,嫁給誰不是被捧在手心的?等你嫁給顏世子,他對你好,你慢慢就會忘記謝映了。”
彤貴妃這樣說,朱伊自然知道對方絕不可能幫她說話,便送走了對方。
朱伊獨自呆坐在帳中,連綿風為她倒的茶水也一口未沾,正在低頭出神,察覺到身後有動靜,她不自覺地就出口道:“謝映。”綿風她們要進來會先打招呼。
轉身一看,卻是顏鳳欽。朱伊吃驚望著對方,男人卻頗為鎮定,語氣莫辯道:“看來,謝映是公主閨房的常客?”
朱伊麵色微變。
男人又道:“不過,公主以後可不要再私會謝映,畢竟從今日起,所有人都知道公主要下嫁顏家。”
朱伊慢慢道:“顏鳳欽,你來得正好,我想求你件事,你去請父皇收回成命可好?”
顏鳳欽盯著朱伊,道:“公主,我為何要冒著抗旨的風險去退親?”
朱伊兩隻手捏緊成拳頭,沉聲道:“因為我跟謝映已有夫妻之實,我配不上世子。”
顏鳳欽嗤笑一聲,問:“你覺得和我能得到你這件事比起來,我會介意嗎?”
朱伊微怔,她覺得顏鳳欽變了,又變成最初那個不知她身份時擄走她往湖州去的男人,曾經禁錮她的行動,還故意用露骨的語言挑。逗她。
而不是謝映找到她之後,對她俯首稱臣,彬彬有禮的那個顏鳳欽。
所以他這是覺得她已經是他的囊中物,藏起的狐狸尾巴又露出來了?朱伊索性道:“我腹中已有謝映的孩子,你也不介意嗎?”
顏鳳欽目光掠過朱伊平坦的小腹,想了片刻,道:“介意。我無法忍受公主大著肚子,懷的卻不是我的孩子。如果公主現在有孕,那我只能找人幫公主拿掉。所以……公主真的有孩子了嗎?”
顏鳳欽直接又狠辣的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