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瓷心道,這樣看來,這夢中事一半真,一半假,難不成是託夢?時人多半篤信有託夢存在,鬼神入夢,能預知至親之人的吉凶禍福,給予警示。但這到底是要警示什麼?
謝邵看著顧南瓷,微微皺起眉。
宮中的氣氛如今很是雲詭波譎。
皇帝痛失幾個兒子,心情之惡劣,叫周圍的人隨時像是提著命在伺候。
因朱綽的胞兄朱脩敬也在地宮裡喪生,淑妃連日來以淚洗面,朱綽自個難過之餘,還要安慰母親,精神也不好大。
現下最為春風得意的,便是彤貴妃了。皇后薨逝,妃嬪中本就是她的位份最尊,現在主理後宮事務,又只她一個人育有皇子。彤貴妃的地位,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水漲船高。唯一令她不稱意的,大概就是甄惜。
如今皇帝的雨露可說是全給了甄惜一個人。皇帝心情低落,便靠著與甄惜醉生夢死尋找慰藉,還總是盯著甄惜的肚子,隔兩日又讓太醫過來給甄惜診一回脈。按理說以皇帝臨幸甄惜的次數,是該有身孕了,卻總不見動靜。
但不管怎麼說,宮中再是愁雲不散,年節還是要過的,畢竟還要圖個來年的好兆頭,宮中最是講究兆頭二字。
除夕在一天天接近,後宮慶賀的一應籌備工作便都是由彤貴妃做主安排,她忙不過來時,就讓朱伊幫忙打理。因此朱伊這幾日在邐吉宮前殿的時間居多。到了夜裡,謝映無論早遲,總會來看她。
朱伊知道,謝映喜歡聽她講她白日裡做了些什麼,有沒有想他,如何想的,便一一講給他聽。
但謝映總是對她“如何想他”這點不大滿意,覺得她想的程度還不夠。他拉著她一隻白嫩的小手把玩,輕揉指端粉致致的指甲。走的時候還拉到了唇邊,親了親她的手背。
只是臨走前這一個簡單的吻,便足夠讓朱伊喜滋滋入睡了。
第二日,宮中卻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帝此前告訴朱伊要讓她幫他做幾件事,但因為時局連生變故,一直沒有下一步的舉動,就在朱伊以為皇帝已忘記此事,卻被召去了南書房。
皇帝看著朱伊,心情也實在複雜,他不久前還用自己的兒子朱修黎脅迫朱伊就範,現下卻只得朱修黎這麼一個完好無損的兒子。若是後宮一直不添新丁,多半真的只能傳位給朱修黎。
朱伊忐忑地等著皇帝開口,對方卻只是道:“聽說禧貞在為你母妃分憂。很是不錯。”
朱伊便道:“父皇,這是女兒該做的。”
皇帝又道:“你要多關心阿黎,他最喜歡的就是你這個姐姐。”
朱伊又答:“是。”
“朕已決定,晉封你母妃為皇貴妃,冊封阿黎為皇太子。”
皇帝語氣平淡,待朱伊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不由一怔,這樣快就冊立新太子,簡直前所未聞。
“怎麼?禧貞聽到這個訊息不高興?”皇帝審視著她,目光難辨。
“高興。”朱伊笑道:“女兒就是太高興,所以沒有反應過來。”
皇帝笑道:“那就好,退下罷。”
朱伊是真的高興,可高興之餘,又敏感地感到不安。
當日,闔宮就傳遍了這兩個訊息,邐吉宮的門楣都快被踏破。
彤貴妃歡喜得人都年輕了幾歲,也不那麼在意皇帝是不是天天摟著甄惜不放了。當然,有人歡喜,有人便憂。
朱伊和幾個姐妹在太后宮中時,便感受到了朱黛不時投來的複雜視線,不由暗暗嘆氣。
朱黛如今才漸漸體會到朱伊和朱菁曾經的處境,但朱伊與朱菁是從小如此,早已習慣,朱黛卻是從身集萬千寵愛到一夕間無所依靠,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太后的視線則漫過幾位公主,個個是繡衫金縷裙,花髻玉瓏璁,被靡衣玉食的養大的嬌嬌。可如今最不瞭解局勢的,就是這幾位公主。她們身處在皇權旋渦的中心,卻與最黑暗最兇險的權力博弈始終隔著一層薄紗。
而顧南瓷又做那個奇怪的夢了。
她夢到朱伊婉拒容蕭後先行從花園離開。
經過花園一角,朱伊因走得急,撞上了突然從亭中現身的謝映。
謝映拉住朱伊向後倒的身體,用力按向他的胸膛。朱伊顫抖得厲害,掙扎兩下沒有成功,便待在了對方懷裡沒有再動。
謝映的性格原就霸道,何況已坐穩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權力的薰染讓他習慣了把控一切。他沒有多言,只說了一句:“朕要帶你進宮,你回去收拾收拾,只帶你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