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立即就想買下,帶回去送給朱綽。她喚來了一旁的侍者,正要說話,一道女聲插。進來:
“把這貓兒印章給我取出來!我要了。”
朱伊和溫顏看過去,對方穿著棠色百蝶鬧春紋的綃裙,所佩釵環成色皆是上品,後頭跟著四個丫鬟,一看就是高門貴女。朱伊不似朱黛、朱綽那般喜歡參加貴女圈的活動,因此不識得她是哪一家的。
朱伊卻沒有想到,這少女並非京城貴女圈的。對方倒的確來頭不小,她是靖海王的嫡幼女,和嘉縣主顏玉兒,乃是朱綽的表妹,太后的孃家人。因到了待嫁年齡,特地被靖海王派人送進京中太后身邊。
原本顏玉兒入了京,就該第一時間去行宮拜見太后,但這姑娘卻是個極其貪耍的,在靖州野慣了,非要先逛一逛京城繁華,才肯被關進皇宮那大籠子裡去。
溫顏道:“這印章是我們家小姐先看上的。”
“怎麼就成了她先看上的?”顏玉兒看朱伊一眼:“明明是我先說的。”
顏玉兒今日特特盛裝打扮,誰知看她的人並沒有幾個,倒是眼前這女的,走到哪裡,周圍一眾視線就跟到哪裡。她從前都是群星捧月,哪裡受得了這種落差。
顏玉兒已暗中打量了朱伊好多遍。
朱伊穿著煙籠溪水暗紋的杏色天孫絹長裙,因為綿風不在,她與溫顏皆不擅長梳髮,朱伊便自己挽了個平髻,別以明珠佛手簪子。
顏玉兒尚沒有認衣料的眼力,但她看著此女髮髻如此糙簡,頭上只一根簪子撐場面,又只得一個丫鬟跟著,料定對方是家境平平,想憑藉樣貌到雅珍閣這等名流之地碰運氣,釣金龜!
倒是顏玉兒身邊的婢女見朱伊舉止落落優美,悄聲道:“小姐,我看這位姑娘的儀態,不像是小門戶出來的。”她家縣主慣會捅婁子,王妃叮囑過她要常勸著。
顏玉兒不屑地撇嘴,儀態?能說明什麼。那些個瘦馬還從小被調。教得儀態上佳呢。
溫顏不服氣,還要理論。
朱伊道:“溫顏,我並非一定要這印章,我們去別處看看吧。”她的確只是叫了侍者,沒說自己要不要。況她原就是私自出來逛,能不生事最好。
顏玉兒看著朱伊主僕離開的背影,嘁了聲,學著朱伊說話:“還並非一定要這印章,我看是買不起吧?沒銀子還到雅珍閣這樣的地方瞎晃。”
溫顏轉身想整整對方,朱伊拉住了她:“別為這種眼皮子淺的人氣壞我們自己。”
朱伊的聲音可不小,周圍看熱鬧的都聽到了,紛紛看著顏玉兒。顏玉兒的臉都氣紅了,但又不能大庭廣眾地打人。
朱伊的腳步再次停下,是在一個白底飄綠的翡翠雙蓮蓬頭的臂擱前。這臂擱中間白,兩頭綠汪汪的部分,被俏色雕成蓮蓬,溜圓的蓮實還能在裡邊輕輕轉動,小巧別緻,一看就是給女子所用。
朱伊再次喚了侍者過來。那顏玉兒一直跟著她,見狀立馬又要衝過來,朱伊已先開了口:“我要這蓮蓬臂擱。”她脾氣再好,也不會一再避讓。
顏玉兒見沒搶到,跺了跺腳,但她很快又笑起來。水頭這樣好又這樣大的一塊翡翠,有半尺長,價格也是天價。這女的買得起碼?看她怎麼收場。
朱伊主僕已跟著侍者結賬去了。顏玉兒看笑話似的跟過去,最後目瞪口呆地看著店家將臂擱包起來。朱伊朝顏玉兒笑了笑,離開了。
顏玉兒恨恨地跟出來,她總覺得朱伊最後那笑容是示威,是諷刺。她很快看到一個男人走到了朱伊身邊,與其並肩而行,頗為親密的樣子。
顏玉兒眼珠轉轉,朝她手下功夫最高的侍衛道:“去跟著看前面的人,看他們去了哪裡。”
謝映帶著朱伊來到丹水旁有名的夜光樓,夜光樓名字的由來,便是這裡是看京城夜景的好地方。尤其是謝映與朱伊所在的最頂層。
夏季的白日太熱,到了傍晚,躲涼的人們都湧將出來,因而夏季的夜市比哪一季都要熱鬧,百戲雜陳,華燈照彩。丹水如帶緩緩流經上京,槳聲波光,如落星辰,正是一派熙攘喧囂的煙火人間,與宮掖嚴整的景象殊異。
這一切對朱伊而言自然是新奇的,她雙手撐在雕花闌干上,探出半截身子去看腳下的如織人流。這樣看還不過癮,她提出要去逛夜市,謝映道:“好,不過,我有話要先跟公主說。”
沈星流和溫顏聞言退了出去。
朱伊看著謝映:“什麼話?”
謝映坐到闌干旁的椅子上,拍兩下自己的腿,示意朱伊坐這裡。朱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