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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21

謝景新從會館出來,夜幕已經降下來,小城一片寧靜。比起省城夜晚的熱鬧,謝景新更喜歡這份寧靜帶給他的沉醉,可今天他怎麼也沉醉不起來,心裡頭說不清是個啥滋味,這大概是因為景紅信的內容與方才酒桌上場面的反差造成的。

回到辦公室,他把蘇子躍給他的信封開啟,原來邵主席的批示是寫在馮勇進的一個材料上:

此材料反映的問題應引起重視。我意請省總民管部牽頭,會同省企改辦及市總有關人員組成一個工作組,查清有關問題。並轉國清副省長閱。

“國清”二字已被畫了紅圈,並由此挑出一個箭頭,已寫上“同意”。顯然這是副省長陳國清的筆跡。在省委工作多年,謝景新對領導常規的處理方式還是相當熟悉的馮勇進不是河東區那個剛被調離的工會主席嗎?謝景新覺得,工會幹部能在這樣重大問題上挺身而出,倒是件令人十分欣慰的事情。看著看著,他的目光轉換頻率驟然加快了,他預感到的一些問題果然在這份材料裡又得到了進一步的驗證,這讓他多少有些興奮。因為謝景新正為城建二公司的問題如何處理而頭疼。

他立即撥通了市委書記韓豐的電話,把省工作組的情況以及省總邵真主席的批示作了彙報。電話那頭,韓書記正在北京參加一個會議,自然不便多說,他讓謝景新把材料準備好,等他回來再討論。

心靜不下來,什麼都幹不下去了。他猛地想起,景紅不就是城建二公司的嗎?索性喊來司機小孫,又帶了一支手電筒,坐上車直奔景紅住的棚戶區。

暮色四合,遠處蒼茫的山峰已隱入夜暗之中,只留下一道隱約可辨的山體輪廓。車子七拐八繞,總算到了那片當地有名的“貧民窟”。昏暗的燈光下,低矮破舊的小房子一戶挨著一戶,門窗五顏六色,七扭八歪,有的還露著一個個黑窟窿。房頂上鋪的油氈紙被密密麻麻的磚頭壓著,與一片冒著裊裊炊煙的小煙囪交織在一起,顯得雜亂無章,破爛不堪。這種破敗,不僅超出謝景新的想象,就連司機小孫都吃了一驚。

“真沒想到,咱們市還有這麼多這樣的破房子!”

謝景新聞言只得苦笑道。

車子越往前開越難,從柏油路到沙石路,離開沙石路,就是純粹的泥土路了。這種路只要下點雨,就變得泥濘不堪,不時可見被車輪碾壓出來的深深車轍。在一座小橋前,影影綽綽有一群人晃來晃去。等明亮的車燈照到那群人時,眼前已經無路可走,車子只好停下了。謝景新推開車門跳下去,清新的夜風把一股刺鼻的液化氣的臭味送出很遠。

市總辦公室副主任張明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報告說:“謝主席,我們也是剛剛趕到,景紅擰開了家裡的液化氣罐,然後可能就摟著孩子睡覺了,多虧我們來得及時,眼下人還有氣兒。”

謝景新幾乎吼了起來:“為什麼剛到,啊?尹玉沒給你們派車嗎?”

“沒派車,我們是騎著腳踏車來的,路不好走”年輕的張明喃喃道。

“為什麼不趕快往醫院送?”

“已經打了120急救車,但不知怎麼還沒到。”

“嗐!”謝景新快步上前,只見於雅先等人正揹著景紅和孩子往外走。謝景新用手電筒一照,見那孃兒倆都臉色紫青,並伴隨著一股刺鼻難聞的味道。於雅先已經滿臉淌汗,見謝景新過來,急忙說:“謝主席,多虧您及時告訴我們!”

謝景新低聲命令道:“快,抬到我車上去,馬上送醫院!”

眾人七手八腳,引擎一陣吼叫,車子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也許是慌亂,市總辦公室來的兩個人和於雅先都護著病人隨車走了,卻把謝景新孤獨地留下了。

他環視四周,沒有認識的人,頓了頓,便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回走。多年沒有摸黑行路,謝景新有些不能適應,有幾次險些被坎坷不平的路絆倒,但他沒有撳亮電筒,也剋制住了打電話要車的念頭,彷彿覺得只有這黑暗之中,才不會有這麼尷尬。此時,他的心情糟糕透了,工會幹部竟如此不重視職工的困難,平時機關多少車用於迎來送往,可在這種節骨眼上,尹玉,一個辦公室主任,居然捨不得安排一輛車!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大約走了四五里路,一輛小車風馳電掣迎面而來,在他面前來個急剎車。尹玉從車上跳下來,不知如何是好,口舌笨拙地解釋道:“謝主席,我來晚了,接到張明的電話就趕來了,沒想到,前邊有個地方肇事堵車了,耽誤半天。”

謝景新緊繃著臉,始終一言不發,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