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絲,一絲一縷地裹纏著自己,直到老,直到死。
那就是她的未來,一個皇后的未來,和一個答應,一個常在,沒有任何區別。
容珮自知是勸不得了。她只能任由如懿發洩著她從未肯這般宣之於口的哀傷與疼痛,任由酒液一杯杯傾入愁腸,代替一切的話語與動作安慰著她。
過了片刻,芸枝進來低聲道:“容姐姐,令嬪小主來了,想求見皇后娘娘了。”
容珮有些為難地看著醉得不省人事的如懿,輕聲道:“娘娘酒醉,怕是不能見人了,這樣吧,你去好生回了令嬪小主,請她先回去吧。”
芸枝答應著到了外頭,見了嬿婉道:“令嬪小主,皇后娘娘方才從儲秀宮回來,此刻醉滿了,怕是不能見小主了。”
嬿婉想著暖閣的方向望了一眼,道:“方才看娘娘從儲秀宮回來有些薄醉,所以特意回宮拿了些醒酒湯來,怎麼此刻就醉倒了呢?”
芸枝笑道:“娘娘回來還喝了些酒呢。今兒酒興真是好!”
嬿婉心中一突,很快笑道:“是啊。舒妃有喜,娘娘與舒妃交好,自然是高興了,所以酒興才好!”
正說著,卻見菱枝端了一碗醒酒湯走到殿外,容珮開了門道:“娘娘醉得厲害,吐得身上都是,快去端熱水來,醒酒湯我來喂娘娘喝下吧!”
菱枝忙著答應了。嬿婉一時瞧見,不覺道:“皇后娘娘醉得真厲害,本宮便不妨礙你們伺候了,好好兒照顧著吧。”
芸枝恭恭敬敬送了嬿婉出去。春嬋候在儀門外,見嬿婉這麼快出來,不覺詫異道:“小主這麼快出來,皇后娘娘睡下了麼?”
瀾翠本跟著嬿婉進去,嘴快道:“什麼睡下,是喝醉了。”
春嬋打趣道:“哎呦!貴妃醉酒也罷了,怎麼皇后也醉酒呢!”
嬿婉嘴角銜了一縷冷笑,道:“貴妃醉酒也好,皇后醉酒也好,不過都是傷心罷了。本宮還以為皇后多雍容大度呢,巴巴兒地提醒了舒妃坐胎藥的事,原來還是過不了女人那一關,也是個妒忌小心眼而罷了。”
春嬋笑道:“小主說的是,女人就是女人,哪怕是皇后也不能免俗。”
嬿婉長睫毛輕揚,點漆雙眸幽幽一轉:“所以啊,來日哪怕舒妃的胎出了什麼事兒,也是小心眼兒的人的罪過,跟咱們是不相干的。”
春嬋會心一笑,扶著嬿婉悠然回宮。
乾隆十六年,前朝安靜,西藏的騷亂也早已平定,皇帝以西北無憂,便更重視江南河務海防與官方戎政。正月,皇帝以瞭解民間疾苦為由,奉母遊覽,第一次南巡江浙。
起初,倒頗有幾位朝中官員覲見,以為南巡江浙,行程千里,驚動沿途官員百姓,趨奉迎接,未免靡費。皇帝便有幾分不悅:“如今你們都稱天下安定富庶,這安定富庶朕都是在奏摺上看到的,未曾眼見。聖祖康熙爺也曾南巡,下江南與官民同樂,瞭解民生疾苦。朕為聖祖子孫,理當效仿。”
如此,再不敢有人諫言。待回到宮中,皇帝見如懿已經候在養心殿暖閣等候他下朝,那笑意便不覺從唇邊溢位,照的眉眼都熠熠生輝。
如懿忍不住笑:“皇上雖然喜愛江南風景,但也不必如此喜形於色啊。”
皇帝握住她手,附近她耳邊輕聲道:“你幼時曾去過蘇州,每每與朕說起,都十分嚮往可以再去。朕當日只是幌子,並不能擅自帶你離京。如今,朕便與你一同實現心願。去咱們最想去的地方走一走。”他眼底有明亮的光,像星子在墨藍夜空裡閃出鑽石般璀璨的星芒,“朕大雲你,不僅是這次,往後咱們還有許多時日,朕會一直陪著你去山水之間。”
心底的暖色彷彿敷錦凝繡的桃花,迎著春風一樹一樹綻放到極致,那樣輕盈而芬芳,充斥著她的一顆心。她依在皇帝胸前,依依婉然道:“只要是皇上想去的地方,臣妾一定伴隨身側,絕不輕離。”
窗外仍有薄薄的飛雪如柳絮輕揚,而他與她的眸光相融間,唯有無限歡喜與安寧。
按著皇太后的意思,因是巡幸江南煙柔之地,隨行的嬪妃除了皇后,便以漢軍旗出身的純貴妃、玫嬪、令嬪、婉嬪慶貴人和李朝出身的嘉貴妃陪伴。
皇帝對太后的安排甚是滿意,便將六宮中事都託了愉妃海蘭照應。臨行前,如懿又去探望了意歡,彼時意歡已經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逐漸隆起的腹部顯得她格外有一種初為人母的圓潤美滿。如懿含笑撫著她的肚子道:“一切可都還好麼?”
身下淺碧色的玉蘭花樣坐褥軟似棉堆,意歡愛惜地將手搭在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