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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仁眼睛看著我,意思是問我覺得可不可行。實話說要是換我自己的話,我肯定是不答應,因為我這一年多時間以來,實在是被人接二連三的下陰招整怕了,如果不是因為胡宗仁和司徒的關係的話,我恐怕對任何道家人都不存好感了。但是這次是胡宗仁自己的事,我們雖然是兄弟好哥們兒,但我也不能代替他來做任何決定。於是我對胡宗仁說,你自己選擇吧,不管你選了什麼,不管是兇是吉,哥們兒我都會無條件跟著你一塊衝的。
胡宗仁又低頭思考了片刻,然後站起身來,手放在褲兜裡,對馬道人說,好,這次我再相信你一次。三天時間,如果不見好轉,就算是我還能活一天,這一天我也要讓你陪我一塊死。胡宗仁這句話說得有點狠毒,但是我和馬道人相信都明白,胡宗仁這種渾人是完全有可能這麼做的。馬道人站起身來,臉上很嚴肅,對著胡宗仁又行了一個道禮。然後對胡宗仁說,謝謝你的信任,但是在此之前,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二位能夠替我完成。
我一下子站起身來對著馬道人罵道,你有完沒完啊,得了便宜還賣乖是吧?我們今天沒對你動粗都算是對得起你了,都已經幫你把你嫂子給送走了你還想怎麼樣啊,得寸進尺啊你!也許是受傷的緣故,我發現我脾氣有點不大好。馬道人對我說,請二位稍後。然後就轉身出了房間,但是很快就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個藍色的布袋子,就是平常去商場買東西的那種布袋子。
之前我看見這個袋子是被馬道人其中一個師侄提著的,看來他剛才出門就是去找他師侄去了。他把布袋子放到我的病床上,然後對胡宗仁說,二位既然幫我送走了謝冬梅,還請二位幫人幫到底,用你們的方式,幫我把這個也捎給她吧。
胡宗仁一邊問這是什麼玩意啊,一邊伸手去開啟布袋子。倒在床上以後,發現那是一雙高跟涼鞋。我問馬道人,這是謝冬梅生前的鞋子嗎?馬道人低頭看著那雙鞋,眼神裡又泛起了那種哀傷的神色。胡宗仁那這鞋看了看然後對我說,這不是,這是雙新鞋,標都還沒剪呢。我問馬道人,這是什麼意思啊,一般給死人東西,大多都是紙糊的,這種燒了去,除了能汙染環境還能怎樣?
馬道人黯然的說,在謝冬梅死之前的一個禮拜,她就說自己之前的那雙高跟涼鞋壞掉了,後跟斷了,想去補一下。馬道人說,壞了就別用了,買雙新的就是了,但是謝冬梅卻告訴他,這雙鞋她捨不得,是馬道人的師兄生前給她買的,她常常穿,髒了舊了也捨不得扔,但是鞋跟斷了,就穿不了了。馬道人告訴我們說,他和謝冬梅一樣非常懷念自己的師兄,但是生死有別,謝冬梅一直不肯釋懷的話,對身心是非常不好的,於是他擅自決定,去給她買一雙新鞋子。
我問馬道人,所以這雙鞋,就是在朝天門那個陳老闆店裡買的是嗎?馬道人點點頭說是的。我說你可真是小氣,送自己喜歡的女人一雙鞋,不送個好點的牌子,去買朝天門的批發貨算什麼意思?馬道人說,所謂送禮不在乎價值多少,而是在於心意的輕重。我有條件給她買很貴重的禮物,但她從來都不是貪圖富貴的人。加上我和她的關係,算是她的內弟,又怎麼能讓她覺得虧欠了我呢?我頓時覺得自己失言了,於是對馬道人說不好意思,我口無遮攔你別見怪。然後我問他,該不會謝冬梅到死都不知道你對她的心意吧?
馬道人搖搖頭,說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喜歡愛慕一個人,並不是要霸佔擁有,更不是要成為對方的負擔,無論是現實中還是精神上,她知不知道我喜歡她這沒關係,只要我知道就行了,我就知足了。坦白說,聽到馬道人這番話的時候,我還是挺佩服他的,如今這樣浮躁的社會,多少人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而他卻淡淡的這麼一說,彷彿是解開了他自己所有的不甘願似的。正如一句老話說的那樣,想開了,就是淨土,想不開,就是地獄,而遲疑著的,才是人生。
胡宗仁把鞋子重新裝回布袋裡,然後對馬道人說,好,我幫你完成這個心願。我媳婦的乾媽就是這邊很厲害的走陰婆,佛家人,溫和慈悲,等從醫院出去,我就讓她給做一雙這鞋子,綁在一起給謝冬梅帶去。馬道人點點頭,然後從道袍中摸出一盤沒有外殼的磁帶,就是我們小時候用的隨身聽的那種磁帶,磁帶上的專輯封面已經因為使用次數過多而殘破不堪。馬道人說,這是謝冬梅生前最喜歡的一盤磁帶,這盤磁帶也是當初師兄送給她的,是趙詠華的《我的愛,我的夢,我的家》這盤專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