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瑤心中卻是心疼又哭笑不得。這可是他第一次抽菸啊。卻表現得像個煙癮發作的老煙槍壞男人似的。她知道,他這是拖延時間,大概是在心中思考對策。
薄靳言吐出口漂亮的菸圈——他連菸圈都吐得那麼漂亮專業——說:“答應給佛手的東西,我自然帶來了。幾個警察,也不是我的對手。不過,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我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才能把那個給你們。”
簡瑤幾乎都要在心中叫一聲好了。這話一說,幾乎不會有人懷疑,他不是那個傳說中的團伙頭目笑面蛇了。
悅哥靜默片刻,居然笑了,說:“佛手佛心,我們最講的是信義,自然會按照約定好的方式做。笑面蛇,聞名不如見面,今天咱們也算是交個朋友了。等你跟那人見面了,再交東西吧。不過你的妞身上的槍,得先交給我們了。”
簡瑤還未動,薄靳言已冷聲開口:“愣著幹什麼?沒聽到悅哥說的話嗎?”
簡瑤把槍丟在地上。悅哥道了一聲:“得罪了!”兩名手下走上前,把兩個麻袋套在薄靳言和簡瑤頭上,於是他們什麼也看不見了。
手下推攘著他二人,悅哥卻在這時也點了根菸,抬起頭,就見遠方已有一艘船,正駛過來。在暮色中如同一隻匍匐的動物。
“上船!”
第105章
這是一隻大油罐,空的,帶著一股鐵鏽味,那氣味像溼淋淋的小蟲子往鼻子裡鑽。只有一點微光,從頭頂的縫隙漏下來。
簡瑤和薄靳言擠在一起,他幾乎整個把她抱住了。
悅哥暫時把他倆“委屈”裝進了油罐裡,說是為了躲避警方。但顯然也是防備和控制。並且這樣,他倆根本就不知道行船方向,以及要去向何方。
油罐放在船尾甲板上,周圍已沒什麼動靜。大概悅哥和他的手下們,覺得也沒有時刻盯著他們的必要。簡瑤抬起頭,靠著薄靳言的下巴,終於還是嘆了口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那放浪形骸了半個多小時的薄先生,此刻顯然已恢復了疏冷傲嬌的氣質,明明身處這樣糟糕的環境,他卻慢悠悠地答:“不,簡瑤,不必沮喪。這比起我原來的全盤計劃,不過是小角度偏移——畢竟意外誰也預料不到。甚至說不定,醞釀著更好的機會。因為我們原來是佈局人,現在,卻身在局中了。”
簡瑤抿嘴一笑。確實,犯罪心理學家不動聲色,已將局面摸得大致清晰。朱韜也提到過笑面蛇,新崛起小犯罪團伙的頭目,隱秘而有手段。雖不知笑面蛇是怎麼得知那份資料的訊息,並且今天設局來奪。但笑面蛇前些天被朱韜打擊得一敗塗地,現在奪了這份資料,想獻給西南最有勢力的佛手組織,卻也是情理之中。薄靳言趁機冒充被他倆擊斃的笑面蛇,其實是比較勉強的。但心理戰這種東西,勝負本身就在毫釐之間。她今天靜觀他言談舉止之間,一點點試探和進攻,竟真的讓悅哥相信他是笑面蛇無疑了。但他們這一路,若是真能往佛手腹地去,也算是意外收穫。只是到了那裡,這身份,還能繼續騙下去嗎?
簡瑤心裡依然七上八下的,緊緊握著他的手。他大概察覺了她的擔憂,居然輕笑道:“太太,以後的事,交給你的先生去擔心吧。現在,我認為你更應該睡一會兒,補充體力。畢竟你是我們這個團隊的武力值擔當。”
簡瑤忍不住也笑了,輕輕“嗯”了一聲,頭靠在他懷中。船隨著水波輕輕晃盪,水的味道縈繞在四周。那麼小的空間,危機四伏的金沙江中,簡瑤居然突然感到寧靜。
“靳言啊……”她像是快要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問,“你的眼睛,什麼時候才能夠重見光明呢?”
薄靳言靜了好一會兒,拿起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眼睛上。簡瑤感覺到,他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那細密的睫毛,輕輕觸碰著她的手指。一點一點,一下又一下,沒有任何言語,卻已勝過千言萬語。簡瑤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抱緊他清瘦的身體。
——
此刻,悅哥坐在船頭,抽著當地人的一根長長的土煙,心情卻是從容得很。一輪明月映在江面,暗光粼粼,山谷寂靜。想到他這一趟出來,有了圓滿大收穫,而且很可能得到那人的青睞,便覺暗暗得意。
其實他在“佛手”組織中,也不過是一箇中等頭目而已。但他們是真正的犯罪團伙,跟那些散兵遊勇、黑道混混,自然是不同的。佛手對於整個西南地下勢力來說,是諱莫如深的,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自然,也會有些小組織、新近崛起勢力,對佛手趨之若鶩。
譬如笑面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