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曲終,帝妃盡興。人人觥籌交錯,笑語歡歌。
“當真想不到,你我會有今日。”劉娉趁著周圍笑語喧譁,低聲道。
我不看她,回道:“今日不過合奏一曲,有何稀奇?你我俱為妃嬪,為妻為母,沒有什麼是料想不到的。”
劉娉嘴角上揚道:“你可知昭儀已是我的囊中物?”
我睨她:“與我何干?”
劉娉作勢為我整理衣帶,十指撩動若蔥:“妹妹就是這樣恬淡,呵呵,我為昭儀之日,必定好好照拂妹妹。”
此女何等囂張!
我為之氣結,她還真是一旦得勢便猖狂無匹,仗著太后寵愛元伋,狐假虎威如斯,當真不把我放在眼裡,一併連我背後的蕭琮也不顧忌了?
太皇太后喂福康吃奶油酥,掃視我與劉娉道:“你二人倒還談得來——哀家令皇上挪了地界兒給兩個曾孫辦滿月,你們為孃的不會惱吧?”
劉娉搶先道:“嬪妾怎麼敢?元伋是皇子,祖宗保佑著他福大命大,不拘在哪裡都是一樣。只是永定公主滿月與元伋一起操辦,嬪妾著實過意不去,寶婕妤別計較才好”
她字字句句“皇子”“公主”,不過是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生的是男丁罷了,又說什麼過意不去,也不外乎想多刺激刺激我,讓兩位太后並帝后以為我心存怨言又眼熱她。
我瞥見國師淡淡的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收斂心神,扮出最誠懇的笑意道:“嬪妾有什麼好計較的?民間說弄璋是喜,弄瓦也是喜,都是皇族的血肉,嬪妾能蒙祖宗庇佑生得永定,已經是天大的福氣!況且兩個孩兒滿月一起過,既不沒節儉之風,又喜上加喜,嬪妾高興還來不及呢!”我睨一眼劉娉,一字一句道:“元倬是皇上與皇后嫡子,他都沒有在承天門設過滿月宴,其他人又如何受得起?”
果然,劉娉臉色頓時鐵青,元倬雖然天生殘疾,但皇后年輕,還會再有孩子。即便劉娉有命胎胎生兒子,若無變故,今後也不過封王封爵,“嫡子”這個階梯卻永遠也跨不過去!
裕妃最喜歡看熱鬧,憋不住笑道:“怎麼你們兩個最文靜的人,扎到一堆兒卻好似變了性子似的,一個急吼吼的,一個酸溜溜的。”
皇后嗔怪道:“本宮看兩個妹妹都是極好的,都像你這樣咋呼才叫好麼?”
太后道:“行了。”轉身朝太皇太后試探道:“母后,兒臣想讓皇上擢升珍淑媛為昭儀,您看?”
太皇太后並不接話,只淡淡道:“哀家看今日珍淑媛這身衣服倒眼熟得很,像是霜兒以前封昭儀時的朝服?”
太后尷尬道:“是。”
太皇太后又看了看劉娉頭上的步搖,悠然自得的逗弄元伋,緩緩道:“既然你都讓她穿了昭儀朝服並金步搖,六宮封賞的事情不是由你說了算嗎,還問哀家做什麼。”
太后臉色一紅,囁嚅道:“兒臣不敢。”
太皇太后瞄一眼蕭琮道:“皇上喜歡呢,就晉她的位份;不喜歡呢,便另說。咱們這些老婆子,也管不了孫兒家後院的事。”
我不知道蕭琮心裡是怎麼想的,玉真又忽然醒轉,一味啼哭,我哄著玉真,耳邊只聽蕭琮笑道:“九嬪無首,確是應該早立昭儀,也罷,既然太后喜歡,皇后也說好,那就封娉兒為昭儀吧。”
周遭驟然響起的一迭聲的“恭喜珍昭儀娘娘!”,像雷聲轟轟。
蕭琮為何要這樣做?我原是不在意這個位置由誰來坐的,只不過蕭琮堅持了這麼久,在我心中早就認定他是為了我才不肯讓劉娉的位份在我之上,如今忽然鬆口,真是像劉娉起先說的,昭儀一位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我一時覺得無法接受,腦中空白一片,竟不知如何是好。
待眾人賀完,太皇太后笑道:“哀家也有一事,想討皇上金口一開。”
第七十九章 因風入舞袖
卻說太皇太后忽然也說有事要求蕭琮,蕭琮道:“皇祖母但說無妨。”
“哀家想著,自皇上登基以來,妃位之下夫人位空懸十數年,等同虛置,長此以往也不妥。皇上自己的妻妾,皇上自己清楚,若有德行超群服眾之人,便擢升為夫人,否則,便令禮部重新考議妃嬪品制,廢除夫人之位,沒得空置薪俸讓人眼熱。”
蕭琮沉吟道:“不過是宮闈小事,何必給禮部再添重任。況且夫人乃開國高祖所立,如何能在朕的手中廢除?”
皇后道:“太皇太后此言,兒臣也曾想過,只是以前宮裡妃嬪較少,又甚少名門之後,兒臣也不便對皇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