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起,他們的恩愛一如往昔,只是賀蘭靜常在看著李沅毓時,看著看著,就恍惚起來,仿彿他是從她的潛意識中變幻出來,就是隔了一層的不實在,教她失卻了安全感,這由她夜裡常半夜驚醒的頻率便可知曉。
“不要走——不要走——”她又作惡夢了。
一醒來,冒著冷汗的她驚恐地發現枕邊人真的不見了,沒半點遲疑,她下了床,出了房門,四下尋著半夜不見人影的李沅毓。
“再過幾天,你們就要走了。”說話的,是賀蘭智。
“我會常帶阿靜回來看你們的。”李沅毓說著。
“我——還是一句感謝!感謝你接受我的請託照顧阿靜,說實在的,那一天,我強人所難地對你提出這件事,看你當時的表情,我以為你鐵定拒絕。”
“其實,我本來是拒絕的,只是後來——後來一時情緒上來,就——”李沅毓倒誠實地說了。
“那——你後悔嗎?”賀蘭智搜尋著李沅毓的眼光。
“我不會丟下這所有的責任。大丈夫一言九鼎。”好個義氣深重的一句話。
卻讓一旁不小心聽到的賀蘭靜情何以堪。
原來——我只是他的責任而已!還是二哥委曲求全去拜託來的!
難怪!!成親那天,二哥竟然同他道謝!謝他如此犧牲自己來娶個他不要的女人。
二哥啊!二哥——你的好意卻讓我難堪至極,讓我成了一位厚顏無恥的女人,一位卑微可憐的妻子,一位……
難怪——他從不說愛我!他的心早就明明白白地繡上那手絹,而我賀蘭靜分到的,只是他強顏歡笑,可有可無的感情而已。
“丫頭,我不能失去你——”前夜這句話還溫熱地貼在她的心間,卻在一轉身就發現,這句話比不上“我愛你好久好久”的萬分之一點。
輕得像羽毛,微風一吹就飄到看不見!
掩著心口, 賀蘭靜又悄悄地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的她聽著李沅毓開門進房,和衣上床,一時間,她完全沒了主張。
一直等到枕邊人均勻的打鼾聲出現,她才敢讓漲滿心頭的淚傾瀉而下。她用力地咬著棉被,不讓那痛徹心扉的哭聲驚擾到他半分。
就像她的傷心,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就像他的愛,她至死都不會開口向他乞討!
夜,深了!而她的心,也很涼了。
隔天,甫從鎮上採買東西回來的弟兄們,帶回了一則令人大為錯愕的訊息——
“七天前,公主摔下馬背,至今還昏迷不醒。”
“真的?!”李沅毓讓這則稍息給震驚了,臉色突然刷地成了鐵青。
“看樣子,慕容氏可能會利用這次機會對咱們海心寨下手了。”賀蘭智神色肅穆地說。
“二哥,”李沅毓喚著賀蘭智,說:“恐怕我得趕回宮了——”
“公主這次的傷勢一定不輕,你快回去看看,也好有個照應。”賀蘭智體諒地說著。
“這倒也是,萬一慕容氏要有什麼舉動,你也可以捎個訊給我們。”丁叔插著嘴。
但,這些都不重要!此刻,李沅毓心裡只有公主受傷的事情,他真恨不得自己有雙翅膀,一振翅就可飛到公主身旁,而今,他不但要小心翼翼闖過湖旁的駐兵,還要帶著身手下是很俐落的賀蘭靜——
“既然決定要走,那阿靜趕快去收拾收拾。”賀蘭智催促著。
“這——”李沅毓為難地吞吞吐吐了。
“怎麼了?”
“這次由於事出突然,再加上這段路很苦,而我打算以日夜兼呈的方式趕到,倘若帶著阿靜——”
賀蘭靜不敢看他,只是低著頭聽他說出心裡的話。該來的還是會來。她為自己感到無限悲哀。
“怎麼?你不打算帶阿靜走?那怎麼行。”
二哥——求你!求你不要再把我賤價求售了,我已經什麼都沒有,留點尊嚴讓我有活著的支撐點,行嗎?
“我只看公主一眼,瞭解了她的狀況,便立刻快馬加鞭再回海心寨。”李沅毓是心急如焚。
“那——那要看阿靜怎麼說?”大家此時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始終沉默的賀蘭靜。
“靜——”李沅毓這才意識到賀蘭靜的不對勁。
“你去吧!反正我還想在這兒待些日子。”她連臺階都替他找好了,她不想再予他任何壓力。
更何況——沒有用——
回到房內,賀蘭靜一語不發地為他收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