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去浴室洗了下身子,她穿著睡裙走到床邊坐下,腦袋湊近顧諾賢耳旁,問他:“顧諾賢,告訴我,檯球桌那間密碼屋的密碼是多少。”
她的聲音像是沾了海洛因,讓顧諾賢抗拒不了。
顧諾賢在睡夢裡依舊很警惕,他直覺自己不應該告訴紀若,可是,顧諾賢從來就拒絕不了紀若。
“2、0、1、5、0、8、3、0…”
紀若斂下冷眸裡的複雜光芒,她又問:“這是什麼日子?”
顧諾賢蹙起眉頭,很不情願的告訴她:“她…消失的日子…”
咔擦!
紀若清晰聽到這寂靜之夜裡,自己那一刻紅色鮮活的心臟,碎成渣。
一小片小片的殘渣散落在地,再也撿不起來。
紀若垂落在床單上的雙手緊了緊,五指顯得無力又蒼白。她站起身,趿拉著拖鞋出了臥室,邁腿走上了四樓。徑直來到桌球室,紀若顫抖著手指按下那串數字。
2015,0830。
“密碼正確!大門,啟。”
小安安的聲音再次響起,厚重的大門,在此刻開啟。
紀若呼吸略粗重站在大門外,一雙杏目掃了眼密碼屋內的場景,卻什麼也看不清。屋子內是一片黑暗,她拿出手機,找到壁燈,將其開啟。
譁!
屋子裡頓時亮如白晝。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張貴妃椅,跟鳳啼港那棟房子內的臥室裡的貴妃椅幾乎一模一樣。屋子內積澱了少許灰塵,十好幾塊黑色絨布遮蓋住某些東西。
紀若手指伸向絨布,卻沒了掀開它的勇氣。
她不敢。
她害怕絨布下的東西,會打破她最後的希望。
每當她緊張,她總要下意識找水喝。可這屋子裡並沒有水。紀若靠著牆壁粗喘了幾口氣,最後,她心一狠,閉眼一把掀起了黑色絨布。
她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張素描畫。
畫上,是一個女孩。那女孩身穿綠色禮服長裙,一頭黑髮如墨,在風中飛舞。紀若盯著那女孩的臉,一陣失神。那不是她。
他畫中女孩,不是她。
紀若痛心的目光沿著女孩的五官求索,當她的目光對上女孩那雙清清冷冷的杏目時,紀若整個人都呆了。雙腿一軟,紀若差點跌倒在地。
她怎麼也不願相信,自己跟顧諾賢畫中人,有著同樣清冷的杏眼。
“紀小姐,你大概不知道,首領曾有一個愛了接近二十年的女孩。”
“而那個女孩,就叫籟雅若!”
“實話告訴你吧,首領之所以會選了你,不過是因為,你在許多方面都跟籟雅若很像。不過是因為,你們名字裡都有若字!”
路西卡的話,就像是一段魔音,反覆在紀若腦海裡回放。
這一刻,她想欺騙自己都做不到。
紀若不知是怎樣站穩的,她竟還有力氣跟定力,再次細細打量起那副畫來。視線再次下移,紀若目光落到畫紙右下角,那裡,有顧諾賢提筆寫下的字——
I—love—you—more—than—yesterday—but—less—than—tomorrow。
贈:我最愛的女孩——籟雅若。25歲,生日快樂。
落款日,是2035年5月27日。
當那兩排小字從紀若略涼的嘴唇間吐出來時,誰都體會不出她的心痛。她怔怔看著那句英文,豆大的淚珠子突然一顆顆滾落滴出,不受控制。
“愛你甚於昨日,略匱於明…”紀若雙眼蒙上一層水霧,她看著籟雅若那張跟她有幾分相似的眉與眼,忍不住喃喃質問:“你們相愛二十載,那我算什麼?”
第三者嗎?
偷了顧諾賢感情的小偷嗎?
還是…僅僅只是一個替身?
紀若又掀開其他的絨布,毫不意外,每一張絨布下,都掩藏著一張畫。總的有十八副畫,從籟雅若七歲開始,一直到二十五歲。紀若終於知道了,她當時偷來的那幅畫為何會讓顧諾賢那麼看重了。
原來,她這個小偷盜走了他最在乎的人。
紀若摸了淚珠子,突然發狂一般無聲笑了。
她大笑,狂笑,卻硬生生笑出了一顆又一顆灼心之淚。
…
門關上,紀若走出屋子,從此,她再也不要參與到他跟籟雅若的感情裡了。她紀若不是下賤之人,她還沒作踐到要去做一個人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