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了這些日子的人其實還是極其陌生的,也許是這樣長久的家常瑣事一樣的溫馨生活已經消磨了她的銳氣,使得她竟然忘記了。他是個怎樣意志堅定而且富有野心的人,雖然幾乎每時每刻他都在提醒著她。。。。。
她想起兩人困守於東來樓的時候,言談起來,齊皓就曾經開玩笑一般地說道:“乾脆我去投靠遼人算了,好歹能夠混個功名。”
那時候的蘇謐不過當那些話是個無意之間的玩笑,只是給了他一個白眼,可是此時想起來,只怕他早已經有這樣的籌謀。甚至已經有這樣的行動了。
“如果小姐真的希望倪源可以一統天下,將戰亂儘快平息的話,只有一條路,在這裡殺了齊皓!”葛澄明的聲音裡帶著一種森冷的寒意,在這個初夏的夜晚裡面竟然讓蘇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看小姐對他有所動心,可是此人出身皇室貴族,終究是功利之心太重,難以預料。小姐說他對於小姐有救命之恩,其實也大可不必考慮。畢竟,他救小姐是幾分出於真心,幾分出於對小姐手中勢力地考慮還很難說。”葛澄明逼近蘇謐,直盯著她,寸步不讓地說道:“齊皓武功極高,可是比較起溫弦來,還是差了一籌。只要二小姐命令,溫弦必然會為你出手,到時候。。。。。”他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就可以眼看著倪源一統天下了。”
月色之下,葛澄明句句緊逼。毫不放鬆地緊緊地盯著蘇謐,一字一句地說著。語氣之中帶著切金斷玉的決然。
這些言語凌厲如利劍疾風,每一字,每一句都狠狠地轟擊在蘇謐的耳畔。
蘇謐忍不住身子一顫,步步後退。她的神情不自覺地恐懼迷茫起來,她要怎麼做?
卻不防備一腳踏空。腳下一片泥濘冰涼,原來就在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退入這冷清的溪流之中了。
腳下泥濘糾結,難返難解,待她拔出腳來,鞋襪已經溼地透了。
她朦朧之中,恍悟驚覺,原來,一旦入了這深水寒潭,想要保得自己周全,不然片塵,全身而退,只是笑話而已。
這溼冷清冽的感覺直透入內心深處,像是要將什麼生生的冷凍起來一樣。
原來她早已經沒有退路了。
僅僅是這樣想著,心就好像是要被撕裂開來。
可是她已經別無選擇。
她仰頭,苦笑道:“先生。。。。可真是嚴厲啊,蘇謐如何能夠為了自己的仇人,而親手傷害自己地救命恩人呢?”
無論齊皓是怎樣的人物,他對她的救命之恩是不能夠磨滅的,而且,更加說自己心中那份萌動的感情了。還有。。。。這近半年以來的朝夕相處,一點一滴地湧上心頭。葛澄明的眼中掠過一絲不忍,卻只是轉瞬即逝,神以依然鄭重嚴格。
“如此,只有這一條路了。二小姐不必猶豫,只要能夠說動那個居禹關守將慕輕涵,自然大事可成。”他堅持著說道,語調轉而溫和:“等我改日便親自啟程前往居禹關,小姐只要留在這裡靜心等待訊息就好。待倪源北上之前,我們必然會派人前來迎接。”
蘇謐沉默不語,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終於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抬起頭,問道:“如果按照先生的說法,將來這個天下會變成如何呢?”
“遼人南下,與倪源爭鋒,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依我之見,傷得必然是遼軍無疑。耶律信雖然與倪源齊名,其實空有勇力過人,智謀上比起顧帥和誠親王來說,都遜了一籌,而比較起倪源來,更加差的遠了。”
“但遼軍的鐵騎比較起倪源兵馬更加精良,所以一開始遼軍能夠佔據上風。不過倪源還有墉州的兵馬,只要適時出動,兩面夾擊,遼軍最終還是要敗退在倪源地手上,敗回漠北。”
“河蚌相爭,漁翁得利。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要盡力去做這個漁翁。如果能夠把握時機,趁兩軍混戰地時候出兵攻打京城,就可以趁機收復京城。”
“之後呢?”蘇謐低聲問道。
“再之後。。。。”葛澄明似乎是在凝視著夜色一樣,沉默良久,方緩聲說道:“這樣,倪源的勢力也要大受損傷,那時候,就算他已經權傾天下,功勳無雙,但是朝中依然存在能夠與他相抗衡地勢力,他就沒有機會行篡逆之事。齊瀧的帝王之位反而會更加穩定了。而齊皓只怕能夠取代王家地勢力,成為朝廷之上新的權貴。說不定朝中又是兩派相爭的局面。大齊雖然統一了天下,隱患依然重重。”
“到時候,如果二小姐想要報仇,只要與齊皓聯手,必然能夠達成所願。”
月華如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