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成功,現在她捂著受傷的腳坐在地上,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開始偷偷地抹眼淚。車上空氣混濁,人與人的體味像發酵一樣膨脹起來,我聽見馬達轟隆隆的聲音,車子在搖晃著緩慢地前進,那種突如其來的脅迫感又一次追趕著我,我使勁地朝後門擠去,大聲叫著“我要下車”,可擠成一團的人們紋絲不動,我忽然發現我真正地無處可逃了。
4。
那個時候我正在做作業,一道幾何題難住了我,我絞盡了腦汁都想不出答案。這個時候警察敲開了我家的門,是因為鄰居的死而過來做詢問筆錄,母親把我從房間裡叫了出來,警察循例問了我們幾個問題,像是“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呀、“那天晚上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呀之類的。問完之後警察就走了,母親把碗筷擺了出來說要吃飯了,菜都是我喜歡吃的,因此我比平時更積極地坐下來吃飯,吃著吃著,母親把一箸菜夾到了我的碗裡叫我不要光吃肉不吃青菜,我“嗯”了一聲後她就突然說:“今天你應付得不錯,嗯,就應該像剛才那樣,無論別人問你什麼你都不要把那天晚上見到的事情說出來。” 。。
扭曲 第叄章(3)
我看著我的母親,突然覺得她陌生得讓我難以理解。我的腦子開始嗡嗡地響了起來,許多模糊的光點在我腦子裡晃盪著,我看見大朵大朵幽藍的薔薇從我腦袋裡破殼而出,滔天的洪水把我捲入了洶湧的黑夜的海洋。我看見一切,像是倒鏡回放一樣迅速往返——
那是真培死前一天的晚上,我跟真培跟小明,我們三個人一起去一間酒吧裡玩,那間酒吧的名字叫角,horn。我們剛進酒吧沒多久,真培就突然被一幫穿著朋克服裝的女生拉了出去,我看見真培被那幫女生圍起來,她拼命地往外衝向我和小明求救。這個時候,小明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低聲地說了句“快跑”,我就不知所措地跟她跑了起來。
我不停地跑著,不敢回頭,我邊跑邊打電話給何沛,告訴他真培被一幫看起來很兇惡的女生抓走了。我聽見何沛在電話那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然後漫不經心地說:“出不來啊我爸媽都在家呢。”然後又安慰我說,“沒事的啦,她們不會對真培幹什麼的啦。一幫女生能幹什麼呢?”小明也在一旁附和著,說到時候跟真培道個歉就行啦,就說我們當時真的是嚇壞了嘛。
但我們都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第二天晚上十二點多的時候,真培把我們三個約到了教學樓樓下,然後自己從頂樓上跳了下來,跳下來的時候,有一瞬間,我跟她有過短暫的眼神接觸,而後“砰”的一聲,她就這樣死在了我們面前。
在那之後不久的一個晚上,我正準備拉上窗簾然後上床睡覺時,突然看到樓下有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她慢慢地走向了大門前的臺階,她拼命地抬頭望著些什麼,並把門把手弄得嘎嘎作響,結果卻是徒勞。在黑暗中,我不能看到她大量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她胸前的白襯衫,但我能聽見她奇怪的話語,喃喃地傳來,像是在叫媽媽。
5。
發帖人:suicide631 發帖時間:12月18日 23:57
●【主題】無標題
在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一直沉溺在無邊的夢魘中。在夢裡,我赤身*地奔跑在繁華的街道上,彷彿被什麼人不斷追趕著。我的喉嚨被人割開了一條口子,血從裡面汩汩地冒出來。我拼命地跑著,想叫“救命”,但是我發不出聲音。經過的人們用麻木不仁的目光看著我,他們只是看著,沒有人出手相救。
我在每一夜的夢境裡渾身冰涼地驚醒過來。
……
很久以前看過的一本書裡曾詳細地描述過這種病症:選擇性遺忘,是指一個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腦部受到碰撞後,遺忘了一些自己不願意記得的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得了這種失憶症的人的大腦會像濾紙一樣,自動地將他們不願意再記起來的事情過濾掉,只記住他們願意記住的東西。
自動地將他們不願意再記起來的事情過濾掉,只記住他們願意記住的東西。
於是我忘記了真培,也忘記了那位常常朝我微笑的女人。忘記了她們曾經如何拼命地向我呼救,忘記了她們朝我伸出來的手,也忘記了我是如何冷漠地轉身離去,就像所有轉身離去的冷漠的人們一樣。
可在每一個漫長的黑夜裡,黑暗的深邃的海洋像沼澤一樣沉溺了我,我知道我無法逃避的不是記憶,而是這個世界。
從海底深處傳來冰冷而絕望的呼喚。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