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延殘喘。城主想找他,輕而易舉。
他要抓緊時間將想告訴他們的事儲存起來。他將心底的話語悄悄吐露,用魔力包裹,蟄伏在一片樹葉葉底。只是城主若真如他所說的一樣魔力即將散盡,他的真身便不可能親臨。可是,光憑他隔空的意念,就能監視他的行動。想到這,他又將藏在葉底的話音用力消去。
四周沒有一點聲響,夜螟森林陷入了沉睡。烏星樹不再旋轉,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嗎?暮成閉著眼在心裡算著時間。
藍花楹上紫色的花朵都已經凋謝了吧。在生命就有走到盡頭時,他回想起自己單純的幼年期,那時才剛來到這世上不久,還不能熟練地操控魔力,也沒有擁有自己的兵團,雙手不染血腥,沒有覬覦過深藏在大峽谷底下那充滿無數顆星星的另一個世界。
那時他們兄妹四人待在一起,住在磨羅城最高的山頂,雁西閣上憑欄遠眺,藍花楹開滿整個山谷,風過谷間彷彿翻滾著紫色的波濤。他們就在這山峰之上,愉快地生活,花開時練功,花落後歇息。
就連休息時四個人也要依偎在一起,在房間內落下密不透光的墨楓羽製成的帷幕,隔去光亮。因為他們身體的特殊構造,黑暗更適合入睡。城主說為了他們,他特意從一顆星球上採摘的墨楓樹上所有的羽葉織成這帷幕。至於這顆星球的結局,他當時忘記了詢問,也忘記了詢問為什麼天空總是那麼光亮,為什麼生長在這個金光點點的世界裡,他們卻需要黑暗。
想到這,暮成不由得心裡一酸,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問城主了。他竟然一念之間就背叛了他。原來自己所謂的忠誠,也不過如此。
他不由地嘆了一口氣。糟了!靜謐的林間突然傳來的了腳步聲,接著被刺目的熒光照地發藍。
暮成仰天一笑,掉下樹來。“果然都是順風耳,出了一點聲響就被你們發現。”忍著眼淚,他說道:“動手吧。”
“叛徒!”陌壞目光尖銳地看著他。
陣陣呼嘯聲響徹林間,四道黑影如風迅疾穿梭。影空伸出雙臂,手掌向上一番,一道光幕乍現,將暮成周圍的出路盡數封鎖。光幕重重中暮成被圍困在內,臉上始終掛著慘淡的笑意,以一敵三。
箋住被一掌震出,倒在地上喘氣,他的魔力微乎其微,索性不再加入戰圈,靠著一棵烏星樹喘氣。氣息稍微平順了之後,手指不經意間觸到了一片冰涼的葉子,他捻起葉子細細地研究起來,像是完全忽略了不遠處激烈的戰圈。
陌壞血紅長裙隨風一揚,掌心結出尖銳鋒利的冰稜,朝著暮成一掌接著一掌發射出去。
在她的掌風就要迎面時,暮成卻停止了所有的反抗,身體靜止下來,眼神中滿是猶豫不決,踟躕而輕聲地說道:“陌壞,城主他……”
然而,陌壞的招式並沒有停滯,冰稜尖銳的一角已經沒入他的咽喉。
暮成吸了最後一口氣,卻沒有再撥出去,喉間被冰涼的風貫穿,他睜大眼睛,發出嘶啞的哼聲。單薄的身體彷彿被狂風颳起,跌入落葉深厚的泥地,烏黑的眸子望向他們,牽掛不捨的神情浮在臉上,直到雙眸漸漸失去光彩。
在意識完全消散之前,他的記憶卻突然變得異常清晰。時間彷彿倒流般飛速地將他過往點滴回放在腦海。他說過的話,他的笑聲,他在乎的人,他生活的天地。原來,最初的最初就已經擁有了一切。他訓練的邪蠱兵團,他指揮著它們攻佔一顆顆星球,他也記起了類兔的星球,是他毀滅的。
視線黯淡下來,他最後看到的是陌壞的眼淚。
“暮成……”陌壞扔了冰稜,伏在他身上痛哭,長髮隨風翻飛。
“你……”影空睜著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陌壞與她懷中的暮成。“暮成的邪蠱兵團不在身邊,他根本無力抵抗,況且,他剛才已經停止了反抗!你為什麼要下殺手?!”
雖然明知道城主要煉化他,可親眼看著陌壞殺了他,卻令他難以接受,心中似有狂怒,又似被現實的寒冷瞬間凍卻。
“你們接受追捕的命令離開後,城主留下我,單獨給了我截……截殺……叛徒的命令。”陌壞已經泣不成聲。
箋住默默地走來,蹲下身,用袖口輕輕地擦拭暮成的臉。“明知道逃不掉……”
泥土脫落,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容。他將暮成冰冷的眼睛合上,站起身,低下頭輕聲地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影空揮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烏星樹上,樹身被生生地擊碎。他的淚水順著臉龐流淌不止,嘶啞著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