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筆,想了想,揮毫以顏體寫下一首古風五月石榴的詩。
元春拿過紙張,觀其字形,但見結構端正,筆致圓厚,氣勢雄渾,頗有古拙之趣,深得顏體之精,其骨力遒勁竟不似閨閣女子手筆,便先讚道:“好字!”
又看那詩,卻是寫道:“楊槐撐華蓋,桃李結青子;殘紅倦歇豔,石榴吐芳菲。奇崛梅枝幹,清新柳葉眉;單瓣足陸離,雙瓣更華煒。熱情染腮暈,柔媚點嬌蕊;醉入瑪瑙瓶,紅酒溢金罍。風骨凝夏心,神韻妝秋魂;朱唇啟皓齒,靈秀瑤臺妃。”
元春唸了一遍,她本是有抱負的人,再過一年多卻將進宮待選,雖非她所願,但看到這末尾瑤臺妃三字,仍然不覺心內一動,笑道:“字好,詩也好,只是可惜了!”
迎春不解道:“怎麼就可惜了?”
元春含笑不語,低頭看著紙上的字暗暗嘆息。
迎春見狀不在意,只拿手去奪寶玉欲咬在嘴裡的筆桿,轉身又去照料探春、惜春。
琳琅倒約略有些明白元春的心思,果然到了次年二月延請教養嬤嬤,命丫頭跟著學規矩之際,四個丫頭的名單上卻沒有琳琅的名字,鴛鴦不由得暗暗納罕,私下道:“老太太舊年說得好好兒的原看重姐姐,如何反沒了姐姐?”
琳琅輕笑道:“傻丫頭,宮女子不允許識字,我識了字,自不在其中,兼之我不是家生子,父母兄弟不在此地,底細不明,這樣的丫頭宮裡是不許進的。”
鴛鴦恍然大悟,道:“倒讓我白擔心了幾個月,我不捨姐姐出去呢!”
琳琅也不願意進宮,遂岔開道:“昨兒個大奶奶查出有喜,聽說姑太太家也有訊息了?”
鴛鴦笑道:“可不是!去歲年底姑太太足月生了個哥兒,原有些難產,雖說最後母子平安,到底傷了身,竟留了病根兒,正養著,老太太擔憂得不得了,又打發人送去許多補品藥材,命那幾個嬤嬤多留幾年照顧姑太太母子三個呢!”
琳琅倒盼著林妹妹的兄弟能平安長大,誰叫她最喜歡林妹妹呢!
鴛鴦愛跟她說話,又道:“府裡買進了一批小丫頭,比我略小兩歲,其中倒有好些個極不錯的,老太太房裡走了幾個,三個月後大約要挑上來。”
琳琅笑道:“你說起這個,我就想起來了,還沒恭喜你升了二等呢!”
鴛鴦眉飛色舞,道:“多虧姐姐教我的針線,前兒個繡了一個抹額,蘭花扎得好,可巧老太太瞧見了,要我跟姐姐好好學,針線活兒都交給我管呢!”
琳琅道:“那可好,將來少不得多提拔提拔我們!”
恨得鴛鴦咬牙啐道:“呸!姐姐這話,沒得臊了我,都道姐姐最老實不過,原來也是個貧嘴爛舌愛說笑的!我走了!”說著扭頭就走。
琳琅笑道:“站住,才給老太太繡了抹額和荷包,還有寶二爺的兜肚,你順路帶過去!”
鴛鴦回過身,奪過她手裡的針線活兒就走了。
屋裡無人,琳琅方靜下心來給秦雋和蔣玉菡做春衫,素白錦緞繡金色纏枝花紋。
這幾個月她月月都有一日假,每與蔣玉菡團聚,或做衣裳,或繡荷包,偶遇秦雋一兩回,因道謝時說了幾句話,一來二去,言談頗為投機,兼之又是蔣玉菡的師兄,故每回給蔣玉菡做衣裳時,亦為他做一套,也是存著討好他的意思,好叫蔣玉菡過得好些。
在梨園行裡,有一項規矩,師父和師兄的身份地位十分重要,蔣玉菡雖沒師父,但卻拜了師兄,一身一體連帶生死皆屬秦雋所有,即便是親生父母兄弟都不能做主,打罵買賣都不能自主,若是秦雋想雪藏打殺蔣玉菡,不過是舉手之勞,極有可能一輩子都不叫他登臺唱戲。既然無法贖身,和秦雋交好,蔣玉菡能少吃許多苦頭。
只是如此一來,琳琅越發忙碌了。
不但琳琅每日不得閒,王夫人也忙得很,既要善待宮裡的嬤嬤讓元春學規矩,又要三五日地請一回大夫給賈珠診脈補身子,唯恐他讀書累著,又要見天兒地讓人給李紈養胎,又要每日服侍賈母立規矩,又要忙著管理府內一日三五十件的瑣事,竟是分身乏術,偏賈珠秋日須得去原籍參加秋闈,五月啟程,不得已,只得叫鳳姐過來幫襯兩日。
鳳姐殺伐決斷不讓鬚眉,又是自小常在這府裡兄弟姐妹一處頑的,倒不推辭,幾次行事下來,甚是妥帖,連賈母都十分讚歎,越發看重她了,只等及笄為賈璉求娶。
賈珠去後,王夫人只顧著李紈和元春,不想紅杏和繡霞和一個二等丫頭到了年紀該放出去了,便從二等丫頭提了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