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聖誕節,好像已經距離非常遙遠了,其實也不過五年而已。
“你這輩子會一直陪我過聖誕節嗎?”吳菲那天在大排檔問楊小寧。
“那還用說嗎?不但這輩子,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好多好多輩子。”楊小寧當時回答,憨厚地笑著。
兩個人都很快樂,還特地多叫了個酸辣湯,那湯裡濃烈的刺激幫他們抵禦了季節的寒冷,日子在各種相互的作用裡歸於平靜,是屬於那個年代和年齡的通俗的幸福。
吳菲在跟老莫回家的路上又想到了這個情景,忍不住對著窗外嘆息。老莫看她一直都不言語,就扭開車裡的收音機,想沖淡狹小空間裡彌散的一點點尷尬。
不知道是哪一臺,在平安夜仍舊放著哀傷的歌曲:“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有人問我是與非,說是與非,可是誰又真的關心誰……但願我會試著放下往事管它過去有多美,不盼緣盡仍留慈悲,雖然我曾經這樣以為,我真的這樣以為……”
吳菲忽然覺得林憶蓮的聲音其實非常符合她對平安夜的印象,配上橙色的路燈,讓她的眼睛有些睜不開的酸脹,好像始終沒有擺脫剛才芥末的侵擾,揪心的煩躁。她搖下車窗,使勁地聞窗外的空氣,那空氣悽悽冷冷的,和所有聖誕節都沒什麼兩樣,彷彿再過好多輩子,也未必能夠有什麼新鮮的起色。
第二部分
吳菲在這個聖誕夜完成了很多她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抽菸,第一次喝酒,第一次說話帶髒字,第一次在不是家也不是公共澡堂的地方脫掉自己所有的衣服;也是第一次,在不確定自己是否愛的時候就已經任由了身體和另外一個身體共同飛舞。
《流言 流年》七(1)
吳菲在那年的聖誕之夜跟莫喜倫回到他的家。進屋之後老莫倒有些手足無措,吳菲不想破壞聖誕氣氛,看老莫扭捏,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擔負起振奮的責任。於是,她藉著酒力,自己跟自己磕磕絆絆地,一邊脫了外衣,一邊推了老莫一把大聲說:“去,給我倒一杯喝的來,要熱的。”
等莫喜倫弄了個什麼熱的出來的時候,吳菲衝他誇張地抖出她事先準備的禮物,醉笑地說“Marry X'smes!”
莫喜倫也很笨拙地從包裡翻出他給吳菲的禮物,兩個人滾進沙發裡,一邊拆禮物,一邊剝對方的衣服,最後他們身上就只剩下了對方送的禮物。
吳菲送的是一條領帶,莫喜倫送的是一支手錶。
兩個庸俗的男女,在互贈了庸俗不堪的禮物之後,借酒裝瘋,發生了庸俗至極的事件。
事件進行中的時候,房間裡的電話忽然響起來,響了兩聲之後改成答錄機,然後文青竹和她女兒的聲音從電話裡相繼傳出來:
“老公,聖誕快樂吆!我和美美去看電影了哦,你也不要太辛苦吶!等我們回來!”
“I love you Daddy!”
吳菲那時恰好像馬術師一樣騎在老莫身上,聽到留言,忍不住大笑起來,一把揪住莫喜倫脖子上的領帶用力一拎,大聲地學著文青竹和美美的腔調嚷道“聖誕快樂吆!I love you; I love you Daddy!”
邊嚷邊笑,笑得滿臉淚痕,老莫那一頭還誇張地呻吟著,企圖把吳菲的笑聲壓下去,結果是徒勞,倒把自己累了個前仰後合。
等首戰告捷,老莫從房間裡拿了一條毯子出來給吳菲圍起來,吻著她的臉頰讚歎“Oh my gorgeous,你實在太好了!”
老莫正要沉醉,一扭頭,不小心瞥到了答錄機,那答錄機正本分地一閃一閃用紅色提示燈閃著剛才的留言,他不自覺地放開擁著吳菲的雙手,喃喃自語道:
“我是不是在玩兒火?”
吳菲斜睨著老莫,抬起腳輕輕踢了他一下,打茬醉笑道“你不是玩火,你是惹火!有沒有人跟你說你很性感啊!”
莫喜倫當即得了意,把妻女丟在腦後,轉回頭在自己胸前拍了拍問“哦?真的?”
“那當然!”吳菲使勁點了點頭。
老莫高了興,湊近吳菲,捧著她的臉使勁親了一下,然後從沙發前的茶几上拿起茶杯,問吳菲“你要不要喝熱巧克力?我女兒說我做熱巧克力的功夫是一流的!”
“好啊!”吳菲媚笑,繼續用她自己也不熟悉的充滿酒精的語氣慨嘆說“你女兒可不知道,你丫還有很多功夫都是一流的!”
莫喜倫滿心歡喜地拿著杯子進了廚房,一邊煮巧克力,一邊用閩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