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朋友,出入酒肆買醉,喝得歡暢淋漓,也曾臥歇於勾欄別院,享得美人溫香。
他其實是一個放蕩不羈的人。不管身子停在何處,心總是高高的飄著,被風吹向每個未知的角落。
那一晚,他同了幾個志趣相同的少年遊俠兒,攜了美酒擁著美人,坐在高高的樓閣處,聽著妖嬈的絲竹之聲,觀著曼妙的天魔之舞,愉悅的讓人覺著,即便死在這一刻,也是值得了。
席間有人說起人生在世所為何的問題,有人道:“不就是為了功成名就,衣錦還鄉,光宗耀祖麼?”
少年們都大笑起來。對於這些仍年輕的生命,那些東西腐朽得彷彿下一刻就要潰爛在塵埃裡。
也有人說,為了拔劍江湖,仗義行走,快然自在,豪情一生。
雲天青卻一直在旁小口啜飲著杯中美酒,勾著嘴角,不時眯起了雙眼去看欄杆外屋簷上方掛著的一團冰輪,好似怕被灼傷了眼。
果然不多時,便有人問到了一直默不作聲的他,“天青兄,你一直笑也不吭聲,外面的月亮哪有那麼好看,莫非你還想學那月中嫦娥不成?”
眾人都轟然大笑,雲天青也不以為意,悠悠的開了口,“我在想,我們這般日夜歡笑,卻也短暫的很,一晃眼便究竟什麼都不剩了,而那月中嫦娥,吃了長生藥而飛昇,雖然寂寞無比,卻可得萬世而存。究竟哪一種才算是最完美的,我一直都想不透。”
幾個少年聞言沉默
半晌,其中一人道:“天青兄可知,便沒有那藥,凡人也是可以長生的,只是太過遙不可及罷了……你可知修仙一說?”
雲天青聞言,側頭笑道;“哦,這倒是也略有所聞。”
那人繼續說道:“這世間修仙的門派多為劍仙,而崑崙為天下龍脈之源,其中的修仙門派當屬瓊華之名最為鼎盛,據說凡人若能拜入門下,便可御劍行於九天之上,習得仙法,斬妖除魔,最後飛昇而成仙,自然與天地長存。”
雲天青手指頓在了酒杯上,慢慢的摩挲著因酒液冰涼而在杯壁上起的一層薄薄的水珠,半晌抬頭,灑然一笑,“我只是個以看遍美景,賞遍佳人,嚐遍美酒,享遍歡娛為人生志向的人罷了,不過……”
他抬眸望去,那輪冰月懸在純黑的夜幕上,再亮的星辰都不能奪走它的光芒,有那麼一瞬間,雲天青覺得自己被蠱惑了,於是他終究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而是打點了行李,第二日,便騎了匹馬,向著西北而去。
哪種才好,總要試過才知道,才能沒有遺憾,才能在暮年之時憶起而不後悔。
西北,遙遙便是崑崙山,崑崙山上有仙派,八派之一為瓊華,派中弟子可修煉仙法,御劍飛行,來去於風中,斬妖除魔,如有天賦極高者,或可飛昇成仙,逍遙於天地之間。
當雲天青跋涉在寂玄道上,帶著渾身都是與妖獸拼鬥之後的傷痛,幾乎要被漫天的風雪堵住口鼻窒息而死時,他內心模糊的苦笑起來,帶著些許自嘲。
若是就這樣死在了這裡,還談什麼御劍飛行,斬妖除魔,飛昇得道,原來只有在這時候,才恍惚覺得那一切都是太過遙遠而飄渺的夢,唯有這不斷流失的生命,才最為真實。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上山也許會死,下山也好不了多少,還不如就這麼爬上去,即便屍體被後來人發現,也落得頑強不屈力盡而斃的堅強形象。
雲天青抹了一把臉上的冰碴,蠕動了下乾涸的嘴唇,望向呼嘯旋過的風雪後,那通天徹底的銀白,將一切汙穢盡皆掩蓋。
瓊華守山門的弟子遠遠地看著一個青灰色的影子踉蹌而來,不由驚詫的直起了身子,看那身著青灰衣衫的青年跌跌撞撞,一頭栽在了粗大的門柱上,已然凍得乾裂青紫的嘴唇,竟還有力氣咧了開來,對著他微微一笑。
若想拜入瓊華,酒、色、財、氣四關無一可免,唯有透過試煉,方能正式成為瓊華弟子。
在那須臾幻境之中,雲天青當然沒有心如止水波瀾不驚道心恆定的就透過了,但障礙其實也並沒多
少。他這個人,雖然喜歡美景美酒美人在懷,可是並不會耽於其中,有時即享受,無時也樂得清閒自在,他的心,從來也不曾被什麼所羈絆過,更何況他生著那麼一張舌綻蓮花的妙嘴,幻象種種,再多刁難,也奈何不得他。
透過了試煉,便可正式拜入瓊華。
宏大巍峨的瓊華宮中,白髮嚴冷的掌門凝視著雲天青,沉聲道:“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瓊華門人,要謹記凝神靜氣,安神養性,不可將那江湖上的懶散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