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推翻了桌椅,鬧得震天動地。初七靜靜坐於房中,卻聽鬧事的人在那裡喊“姓康的,你今日發什麼瘋”。這句話著實了得,聲音想不認識都難。她急忙推了小窗瞧去,果見兩個廝鬥的胡人。其中一個正是戴著一頂假髮身穿窄袖胡服的曹銘昭。曹銘昭不甘為僧,時常喬裝出寺,惹來的諸多禍事已是數不勝數。初七與他來往多年,已對他性格人書失望至極,每每卻總是要幫他一把。如今他又在妓館鬧事,初七想眼不見為淨都不行。
鴇母驚叫著要勸架,只恐這兩人將她的地方拆了。眾妓人酒客怕刀劍無眼,皆四處逃散去了。有好事不怕死的便在一旁慫恿旁觀,只當看一場好戲。初七在樓上看見下面亂成一鍋粥的場面,直喊道:“曹銘昭,你給我停手!”
曹銘昭沒料想能在這種地方聽到初七的聲音,忙尋聲去找,果見初七著了一身尋常布衣在二樓廂房內站著。他吃驚道:“喂,你可別說你被人賣到這裡了!”初七嘆了口氣,估摸曹銘昭已開始為她的突然失勢淪落青樓發愁,一時懶得回應。哪裡知道,她這邊沒有動靜,曹銘昭卻已是大難臨頭,直哀叫一聲道:“又不是我把初七賣進來的。康摩伽,你打我有何用?”初七以為自己聽錯。曹銘昭竟喊了“康摩伽”三個字。她急忙探出身子仔細去瞧,卻只瞧見一張陌生的面孔。深藍的眸子,麻色的捲髮,白玉一般的膚色,精緻太過的容貌。那人是誰?她一瞬間竟也恍惚了。康摩伽的面容在她腦海裡永遠是凝固的畫面,可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沒有一絲熟悉的氣息。他難道真是康摩伽?初七愣了片刻,忙推門跑下樓去。可那人與她對視一眼後便撥開人群,徑自走了。初七不甘心地追上去,腳步卻遠及不他迅疾,半路便被拋下了。“康摩伽,康摩伽!”她高聲呼喚,竟是沒人來應她一聲。曹銘昭從後面匆忙趕上來道:“別喊了。人早跑遠了!”初七抓住曹銘昭就問道:“真是康摩伽?他真是康摩伽?”“是啊,你已經認不出來他了?也難怪,你們分開時你都那麼小,恐怕連長相都不太記得了吧?”初七一聽,眼淚唰一下便掉落下來。曹銘昭急道:“你哭什麼?不認得就不認得唄。他似乎也認不得你了。都這麼些年了,感情淡了也是常事。”初七哭得更甚了。直到夜華來接她,見她哭得呆若木人,心下不禁責怪自己懲罰太過。這半日間想好的教訓之詞,他便也一併吞進肚中。可更嚴重的事卻還在後頭。初七竟一連病了三日,高燒不止。迷離的夢境間全是康摩伽在對她說:“七,你竟然忘了我,竟然忘了我……”
勞作
25初七病了一場後,孟清便愈發感覺初七對自己的疏遠,再想帶她出去散心她便一概推脫,送她的禮物她都不再碰上一碰。 閱 讀屋即時更新!想來他這般人,所遇之事皆都兇險,尋常人尚無力承受,何況一個孩子。初七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害怕二字,孟清由此而感到了無所適從。除了讓初七的家境生活變得更好一些,他似乎已沒了別的辦法。夜華見主人愁眉不展,便尋了個時機,問道:“郎君可是在煩惱那女孩的事?”
“我看我是太久沒有討好女人,以至於現在小姑娘都怕我……”“夜華覺得未必。此事全權交由夜華來辦便是。”夜華應承了此事,全在他教了初七幾年書的份上。他自問對初七心事也是瞭若指掌,想要解決難題根本易如反掌。為了此事,他擇了一日空閒,親自前去初七家中一探究竟。一來聽說崔家剛來了位老人,一家人都忙得天翻地覆;二來聽說這位老人脾氣並不十分和氣,並不好伺候。這種家長裡短之事,夜華深諳箇中道理,料定了初七會在這個老人面前吃虧。果不其然,夜華去了他們家的麥田裡頭,便見初七一身粗布短衣,一方斗笠,一人在田裡揮汗如雨。漠漠五畝良田之中,唯有她身影搖曳,幾乎折斷。初七聽見夜華呼喚,忙抬起頭觀望。這微微一個動作便讓她汗如雨下,似要被天上一輪紅日熔化。被曬黑的臉和手,凌亂的髮絲,汙濁的褲腿,即便是夜華,也覺得此情此景著實令人心疼。
初七擦了把汗,遠遠對著夜華招手,繼而踩著犁過的土地來到他面前道:“老師,今日難道還要上課?”想他們二人上次口角,夜華一氣之下將她扔在娼館裡半日,回來便害她病了一場。此時相見,夜華不免有所愧疚,口氣軟下來便道:“不,你大病初癒,老師是專程來看望你來的。聽說你奶奶搬來跟你們一起住了。她對你好嗎?”“嗯。”“嗯什麼嗯?”夜華聽初七應得如此輕鬆,復又氣憤道,“讓你一人烈日當頭在田裡幹活,別跟我說是你爹孃主意!”“不是這樣的。家裡的生意太好,我大姐和二姐最近都去城裡幫忙我爹鋪子裡的事了,我娘要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