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過此刻仍在邊城,怕是一時半會趕不回來。白起不敢耽誤,又讓人尋了城中最好的巫醫,先照看起來。
不幾日,扁鵲便來了咸陽。一進門,便見白起正急得團團轉。白起抬眼見站在門口的扁鵲頓時兩眼放光,奔至他面前拉住衣袖便道:“你可算來了,她快撐不住了!”
扁鵲被他拉著就進了屋,他還沒放下藥箱便先嚇了一跳,這女子不是在少梁城中所見的那個麼!七年不見,眉眼並無二致,只是臉龐卻如此憔悴,尤其是額上黑色的“罪”字,觸目驚心。
扁鵲怎麼也想不到在這裡得見故人,而這故人幾乎奄奄一息。他二話不說,放下藥箱便要施診,白起在旁焦急地看著。
連日來,趙相如高燒不退,一直陷入昏迷,數位巫醫看了也不見好,白起急得如百爪撓心,索性跟太后報了病,日日守在周圍。他現在一睜眼就是趙相如被刺得鮮血淋漓的額頭,一閉眼就會想起數年前他們相遇時她那明亮的星眸。而今這雙明目一直緊閉,眉頭緊鎖。終究是他欠她的。
扁鵲到底是當世最傑出的醫者,只用了兩天,便讓趙相如的燒退了下去,而額頭的黥字也開始消腫。見趙相如的呼吸不再急促,白起漸漸放下心來,不一會兒卻又把扁鵲叫道一邊問道:“可有法子把她額間的字消去?”
扁鵲看著白起期待的眼神,嘆了口氣,緩緩道:“墨汁進入肌理後最不易消去,除非剜肉,否則註定要跟著她一輩子……你在軍營這麼久,多是見得此刑,哪裡還用來問我這個老頭子。”
白起沉默良久,悵然道:“若是那日我強行帶走她,便也不用受這樣的折辱和戕害,我總是不夠堅定,每次都將她推向敵人而使她飽受傷害。”
扁鵲連續為病人治療了兩天,也是一臉的疲倦和蕭索:“你的所為,不過為王上盡忠,為國事奔勞,委曲求全,何曾有錯?事已至此,不要太過自責,凡事看開。”
白起不語,扁鵲長嘆一聲,只得拍拍他的肩,先去休息。
白起坐在床邊,看著昏睡的趙相如,大掌緩緩滑過她嬌嫩的臉頰。她所承受的痛楚普通貴族女子根本難以想象,她都承受下來了。雖然現在心智已迷,但想來與其清醒著面對被刺字的現實,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君上——”下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白起收了手,站起身走到屋外,將門小心合上,才輕聲問道:“何事?”
那下人見主人如此,知道不能打攪了裡面的人休息,於是也放低聲音道:“穰侯府上來人請君上前去,說是有要事。”
白起一聽,知道有要事,立即斂容騎馬前去。
趙相如從床上醒過來時,只覺得額上像有無數針尖紮在骨頭上,每一下都像用棍子敲打在她脆弱的神經上,鑽心地疼痛。她皺了皺眉,想起自己被秦人施了黥刑,這樣恥辱的標記怕是要跟隨自己一輩子了。她不怕被毀容,這副皮囊於她早已是具殘破的空殼,她只怕帶著這樣的標記,她無法再領兵打仗,無法再親手為龐澈、壽春報仇。
“你醒了?”
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耳畔響起,口氣不像是普通的侍女。
趙相如睜開眼看著她,只見床邊站著一名女子,長顰減翠,瘦綠消紅,一副病美人的姿態,身上穿著湖綠色的曲裾,寬袖自然垂下,遮住了雙手。
趙相如的眸子盯著她,面無表情。
那女子極是溫婉嫻靜,見趙相如不語,又道:“妾身是起的妻子,你可以叫妾身魏瀾。”她的語速不緊不慢,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起將你藏在此處,不欲我知曉,可是夫君之事,妾身怎能不管不問。”
她見趙相如反應冷淡,靜了一會兒又道:“姑娘不必擔心,雖然你容貌已毀……但既然起仍舊如此在意你,妾身便能容得下你,不如你跟妾身回府吧,這裡是別院,比不得府上住得舒服。”
魏瀾似乎是下了大決心,她其實很不情願和別的女人分享白起,但她身體虛弱,無法誕下孩子,是致命的不足。她愛夫君,不想他百年之後膝下荒涼,這個女子雖然很成威脅,但到底被毀了容貌,即便生了孩子,也不會對她有礙。
只不過她想的周全,回應她的仍是沉默。
魏瀾有些難堪,她想不到自己已經如此屈尊紆貴,甚至低聲下氣,那女子竟然始終不發一語,當她不存在。
此時趙相如確實不知要怎麼做。這是白起的妻子?那麼此刻她是在白起的地盤?這意味著她暫時安全了嗎?
等她忍痛想明白了,魏瀾已經自顧自說了許多,只等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