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這兒的,是誰?是那太上皇,還是朕?!”
“自然是陛下您。”于謙趕緊開言答道:“您乃是我大明的天子,我等尊奉的大明之主。”
朱祁鈺冷笑著反問道:“是朕嗎?朕怎麼覺得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不是朕,而是你們,是你們這些朝中百官?!”
聽到了這話,所有的文武大臣沒有一個不趕緊把腦袋埋得更低的,朱祁鈺這話實在是太過誅心了。“陛下恕罪,臣等便是萬死,亦萬萬不敢有此念。”
“是嗎?可你們別忘記了,當初朕本來就不稀罕這個皇位。當時,是你們,是你們這些朝中文武大臣,硬要把朕給推到這張椅子上的,是你們,逼著朕成為了大明的天子的。”朱祁鈺不顧形象地再次咆哮了起來。“之後,你們又一次次地逼朕,現在,你們又站出來說這樣的話,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覺得,朕沒有資格當這個大明天子?!說啊!”
文武大臣皆盡傻眼,實在是沒有想到,朱祁鈺居然瘋狂到這個地步,連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一時之間,文武大臣都瞠目結舌,大殿之內,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死寂,只有那扶案而立的朱祁鈺那猶如破爛風箱一般的喘息聲在迴盪。
這個時候,殿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喝聲:“太皇太后娘娘駕到!……”
第一百七十五章 殿中述,心中願
孫太后的全副儀仗,還有鑾駕,緩緩地停在了大殿之外,而原本拜伏於地的諸文武都不由得一愣,又趕緊轉身迎候,而那扶案而立的朱祁鈺看到了孫太后不但打出了全副的儀仗,身上更是穿著了一身奢華而又肅穆的一套宮裝,看到了這身宮裝的瞬間,身形不由得一僵,而那些已經轉身作好了迎候準備的文武諸官都頓時愣住了。
這套宮裝,分明是禮服,由鳳冠、霞帔、翟衣、背子和大袖衫組成。鳳冠上飾有龍鳳和珠寶流蘇,配玉革帶,青色加金飾的襪、舄。皇后的常服是穿金繡龍紋的紅色大袖衫、霞帔、紅色長裙、紅背子,配鳳冠。
這套禮服,乃是皇后在受冊、朝會時所穿著的,而現在,已經貴為太皇太后的孫太后,卻穿著這一身奢華而又隆重的禮服出現在這裡,不能不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臣等參見太皇太后……”諸文武雖然吃了一驚,但是仍舊不敢失禮,整整齊齊地朝著那緩步下了鑾駕,緩步行至了殿前的孫太后拜伏於地。
“諸位卿家平身。”孫太后微微一頷首,緩緩移步直入了殿中,抬起了頭,看著那立在龍案前,盯著自己發愣的朱祁鈺,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朱祁鈺一愣之後,總算是回過了神來,趕緊掀起了前襟步到了孫太后跟前,恭敬地施禮道:“兒臣參見母后,不知母后此時前來,所為何事?”
“今日,哀家聽聞,太上皇思念皇太子,欲接皇太子往宣府,有意親自言傳身教,不知可有此事?”孫太后仔細地打量著垂下了頭,作恭敬狀的朱祁鈺,一面緩緩言道。
說起來,朱祁鈺和朱祁鎮看起來還真不像是兄弟,朱祁鎮肖似其父明宣宗朱瞻基,長得頗為高大魁梧,國字臉,濃眉大眼,不怒之威。而朱祁鈺卻不太像朱瞻基,更像他母親吳太妃,臉龐也顯得清瘦,雖然也英俊,但是卻顯得太過清秀,便是說起話來,也讓人覺得像是缺乏底氣一般。
一句話,孫太后怎麼都覺得朱祁鈺不像是一位大明天子,至少在她的眼中,只有像宣宗皇帝,或者是朱祁鎮那樣的,才能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
想當初,朱祁鎮對朱祁鈺這個弟弟可謂是疼愛有加,宮裡邊有啥好東西,都不忘記給這位居留於京師的郕王弟弟一份,每逢節慶之時,總會邀請其入宮相聚,這樣的兄弟之情,卻被朱祁鈺這個白眼狼在接過了帝位之後便轉眼拋到了腦後。
一想到這,孫太后就覺得心裡邊更加地發悶,發堵。而更令她憤怒的是,不單是苛待太上皇,更是還想要謀弒皇太子,現如今,朱祁鈺居然還敢說出那樣的話來。
“回母后,確有此事,兒臣這正在與諸位臣工商議此事。”朱祁鈺聽得孫太后之言,身形微微一僵,聲音也冷了許多。
“哀家方才至殿前時,聽皇帝在此大發雷霆,不知到底是為何,莫非,正是因為此事不成?”孫太后緩步地在殿中緩緩而行,目光逐一地落在了殿中文武朝臣的臉上,聲音不高,可是透著一股子令人無法忽視的矜持與高貴。
“回稟太皇太后,臣等的確是因此事,與陛下意見相左。”老王直深吸了一口氣,再出越班而出,跪伏於地,昂首將方才與天子之間的爭論一一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