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聲音傳進宴卿卿耳裡,她睜開雙眸,單手撐起自己疲憊的身體,坐了起來,揉了揉雙腿,朝外叫聲相然。
圓潤的珠子串成珠簾,在昏暗的環境下也散著柔和的白光。
等在一旁的相然聽見裡面的動靜,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檀色托盤,把還沒換好的茶水置於其上。
“現在幾時了?”宴卿卿問。
相然挑開珠簾上前,看著還沒醒明白的宴卿卿,猶豫說道:“酉時了,小姐……”
“何事?”
“剛才宮裡送來些補身子的東西。”
因著宴卿卿身份特殊,即是功臣之後,又是皇上義姐,所以皇宮裡時常會來些賞賜,各種各樣的東西都來過,連難得的糕點貢品都有,補身子的當然也沒少過。
但皇上挑著這今天的日子……由不得相然不多想。
難道昨日小姐……相然覺得難以置信。
這位皇上自登基來在政事上兢兢業業,對宴卿卿又素來尊敬,為人和善,怎麼可能對她行強迫之事?
宴卿卿撫著眉心,嫩白的面上沒有變化:“知道了。”
“小姐……是陛下嗎?”
宴卿卿放下手,淡笑道:“相然,若是陛下知道你在私下汙衊他,到時準要罰你。”
相然輕咬嘴唇,嘴巴微啟,最後什麼也沒說,閉了起來。
……可如果不是陛下,那還會是誰?
宴卿卿矢口否認相然的說法,心中卻是深深嘆了口氣。
一覺醒來,迷糊的大腦終於清醒過來,宴卿卿這才開始理她跟聞琉的糟心事。
聞琉今年剛滿十九,為先帝守孝一年,克己復禮,宮中無妃嬪,他又不耽於美色,整個人淡然無比,換身袈裟都可以直接去做和尚了。
別的不好說,單這點就真的讓宴卿卿頭疼無比。
宴卿卿是驃騎大將軍的女兒,那時的先皇后和她逝去的母親是手帕交,關係要好。
先皇后十分疼愛宴卿卿,常常召她入宮陪伴,要不是宴卿卿早就有了婚約,指不定先皇后就讓她和太子喜結連理了。
而聞琉幼時在冷宮裡一直被太監欺負,小小的身體遍體鱗傷,明明是十二歲,身體卻十分矮小,只及同齡人的肩膀,眼神全是小動物般的怯弱,看見人就縮成一團,著實可憐。
宴卿卿遇見了,想起自己早夭的胞弟,一時心軟,就在他身上多放了份心,對冷宮那些太監嚴厲管教一番,把御醫叫過來給他開了些幾副藥。
先皇后不太愛管這種事,宴卿卿當時就與她沒多說。
此後,宴卿卿時不時的也會過來冷宮一趟,給他帶點小東西,後來家中出了點小事,她就幾個月沒進宮。
那些膽小的太監初始是聽話,但宴卿卿沒想到他們卻是慣會陽奉陰違的。
宮中的人不重視這位幾乎在宮中沒影子的皇子,沒人注意他,宴卿卿一走那群冷宮太監就更加變本加厲。
等宴卿卿再次進宮時,聞琉這會已經被折騰得掉了半條命。
失勢的皇子都沒什麼好待遇,更何況是他這種連權勢都沒有過的人?死在宮裡說不定都只是隨隨便便的一句通報,連太醫都不會過來檢查一趟。
要不是宴卿卿突然想起了他,這世上恐怕就沒聞琉的存在了。
宴卿卿想得頭疼,並非是她固執己見,只是她實在過不了心中那道坎。
那時的她委實是被這群心口不一的太監給氣到了。
這小皇子都燒到這種程度了,竟然還讓他穿得如此單薄在外面幹活,以下犯上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少見!
宴卿卿直接就把事捅到了先皇后那裡,先皇后知道了也沒多說,一句杖斃就決定了那群太監的命運。
湊巧先帝在皇后那裡談事情,他這才發覺自己在冷宮還有個兒子。
宴卿卿知道先皇后不喜歡管這些瑣事,對麻煩了她也覺得很是歉意。
等先帝讓聞琉入住皇子宮殿後,她就漸漸和這位小皇子疏遠了。
大概也是聞琉運氣好,家族式微的德妃想要自家兒子攀上宴家這座靠山,討住先帝歡心後在宮宴上設了個小賭局,宴將軍酒上興頭,沒多加註意,上了套,只得答應。
先帝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明君,他對宴將軍很是信任,覺得讓他教自己的一個兒子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也就沒反對。
本以為是個俗套的發展,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贏得居然不是德妃那三皇子,而是不起眼的五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