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差不多明白了何歡準備做的事,可是以他的道德準則而言,何歡這麼做,根本就是不道德。
“何歡,你聽我說。”何達壓住了畫,不讓何歡再蓋下去:“你說要給自己的心一個交代,要應戰,我都答應你,理解你,但你應該用光明正大的手段。用這樣的手段,那你成了什麼人了?”
“光明正大?他們的手段光明正大嗎?”
“許他不仁,不許我們不義。他們這麼做,自有天譴。你不能這麼做。”何達語氣堅決。
“爸,如果兩軍對壘,我們這一邊屍橫遍野,您會說,殺人是不對的,所以他們可以殺我們,我們不能殺他們嗎?”
“那是戰爭!”
“對我而言,這就是戰爭!”何歡的語調不容抗拒。
“好,這是戰爭,你可以用和他們一樣的手段,但是,何歡,你想過沒有,你現在做的不是小事,天海畫閣從來沒有出現過違約的情況,你這麼做,等於把他們數年積累起來的信譽,毀於一旦,周博不會放過你的。”
“現在周博也沒有放過我!”
“他現在只是要你退出,大家都還維持著必要的面子和親戚的形式。可你一旦拿出這些畫,你們就等於徹底地撕破臉了。我不能讓你這麼做,太危險了。”
“爸爸,你問我有沒有想過我這麼做的後果,我告訴您,我想過了,真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反反覆覆地想,想得比您還深、還透,因為我比您更瞭解他們的為人和手段。爸爸。”何歡突然抬起頭望著何達,眼中飽含淚水,“我知道,您都是為我好,但是我必須這麼做。對不起,爸爸。”
何達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些畫連同那枚印章又被存進了銀行。
何達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周濤的百日祭奠,他眼睜睜地看著女兒一步步走向虎口,焦急卻又無能為力。
'6'
周濤的百日祭奠。
祭奠在公墓的一個禮堂裡舉行,周濤的骨灰暫時存放在這裡,等以後再遷回故鄉安葬。禮堂中,周濤的遺像懸掛正中,四周擺滿了插滿白菊和*的花籃。周博、徐蘭、周浪夫婦、周瀾夫婦、何歡,都是一襲黑衣,依次站在靈前。
來祭奠的人,絡繹不絕,絕大多數,都是天海畫閣在南中國的同行和生意夥伴,還有一些是從香港趕來的。周濤主持深圳畫廊十多年,交往的朋友自然很多。
今天很多人專程趕來,是為了最後一次紀念週濤,更是為了看看天海畫閣現在的局面。業內已經傳得滿城風雨,周家最有可能繼承天海畫閣的是被譽為“天才畫商”的兒媳,因為受了強烈刺激,正處在精神失常的邊緣。這一切是不是意味著,統領中國藝術市場的天海畫閣將就此走上下坡路呢?
第五章 戰爭(19)
人們都是一臉肅穆,滿含悲痛,但每一顆心都在觀察、窺探,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他們要記錄下這裡的一切,等回去以後,認認真真地分析,判斷,然後再確定今後的方針、政策。
何達站在靈堂的角落裡,冷眼看著這一切。真是富豪人家,連喪事都這麼豪華。來來往往的人都是那麼知進退,懂禮儀,恰到好處地表現著自己對死者的懷念,對生者的慰藉。這是何達第二次看所謂的上層社會如何社交,第一次,是何歡的婚禮。如果說,在婚禮上,何歡就像是一朵新鮮的百合,完全是憑藉著青春的光彩,硬生生地插進了一瓶牡丹之中。那今天的何歡,就已經完完全全的成了這幅富貴牡丹圖中的一分子。
何歡穿著做工精良的黑色喪服,頭髮簡單地攏在腦後,臉上沒有絲毫的脂粉,舉止端莊得體。她不斷地和來祭奠的人握手、擁抱,有時流下一串淚珠,有時露出一個淡淡的感激的微笑。間或,她會掏出手絹,輕輕擦拭掉周濤的遺像上沾染的香灰,每一回擦拭,何歡都會淚流滿面,引得旁人落淚。
終於,最後一個客人也走了,大廳裡只剩下周家一家人和幾個最親信的下屬,以及何達。徐蘭的忍耐也到了極限!這是出事後,她第一次看見何歡,她現在把喪子的悲痛全都發洩到了何歡的身上。在她看來,何歡如此得體的表現,根本就是故意的,就是要告訴所有的人她沒瘋,是周家人在說謊,她分明是在當眾出周家的醜。徐蘭忍無可忍,她要懲罰這個害死了兒子的妖精!
毫無預警地,徐蘭大步走到了何歡的面前,揚手就給了何歡一個耳光!打得何歡一個趔趄,臉上瞬間出現了五個指痕。在場的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只有何歡沒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