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一邊聽著。眼眸卻越發沉鬱了下來,板著臉思忖了好一會兒,方才沉聲說道:“從另一條路走,現在即刻回府!”
那小廝被朱祁鈺的肅然模樣震住了,立即懦懦應是,跳上了馬車就趕忙從另一條路回燕王府了。朱祁鈺思緒紛亂地回到了王府,一跳下馬車就想去書房見朱凌裕,但是走到半道上,卻又是猶豫了起來,方才被那突如其來的訊息衝昏的頭腦,現在也慢慢開始恢復了些許清明。
能從一大群禁衛軍的手中就人救走,這等事情可不是一般的人能辦得到的,但朱祁鈺卻知道有那麼一個人是絕對是能夠做到的,只是那個人既然還在京城,她為何又要隱姓埋名呢,而她今日又為何要冒著被抓到的危險突然出現救走那女囚?這一切一切的疑問,答案都同時指向了宮中的那一位,朱祁鈺其實很清楚,他想要知道這一切,問宮中那位是最快的辦法,但自從上一次從他那裡得了三十大板之後,他心中亦是有了一些別的猜疑,或許他與自己的心思是一樣的,面對著這樣一個心思不明,又處在完全強勢的情敵,他可不會再一次傻傻地撞到他面前去了。
朱祁鈺本是想找自家老爹幫忙的,可一想到他幫自己安排的那不靠譜的婚事,心裡頭便又猶豫了,就算自己與他說了又怎樣呢,他也不一定會幫自己將她找到,或許還會因為想讓他老老實實的成親,而對她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也不一定。
朱祁鈺越想越覺得這事兒不能找旁人幫忙,還是得他自己來,既然她人還在京城之中,那他便一定有辦法將她找出來。
朱祁鈺無意識地邊想邊走,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是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院,朱祁鈺四處看了看,並不是他熟悉的地方,想來平日裡他是鮮少來的,朱祁鈺正準備轉身離開,眼角突然便注意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房間。
並不是說那個房間有多特別,而是放在房間門口的那盆裝飾盆栽吸引了朱祁鈺的注意,他驚鴻一瞥到的,是那葉片上一點類似與血跡的東西。
朱祁鈺眼眸微凜,立馬大步向前,走到了那房間的門口,蹲下身子仔細地捻起那片沾上了疑似血跡的葉子,摘下來放到鼻尖輕輕聞了聞,果然是血腥味,這下朱祁鈺不再懷疑,直接就推了房門進去,頓時,屋中那不算淡的血腥味瞬間便撲面而來。
郝黛回到燕王府的時候,謹慎地又用精神力查探了一下,當查探到安置小菊那間房間內有人的時候,郝黛的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當“看”清楚房間裡那人竟然是朱祁鈺時,眉頭瞬時皺地越發緊了,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等朱祁鈺離開了之後再現身,但即刻又轉念想到,朱祁鈺都發現自己府中忽然多出了這麼一個穿著囚犯衣服的重傷女子,肯定會生出懷疑,恐怕他立馬就會叫人將床上的小菊拖走送官了,這般想著,郝黛便按捺不住了,立馬飛快地推門也進了房間裡。
朱祁鈺聽到身後房門輕輕開啟又關上的聲音,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動,握拳的雙手都開始有些微微顫抖了。從他進到這個房間,看到躺在床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開始,他的心就再也沒有平靜過,若是沒有遇到方才在東大街的事,他或許還猜不到床上這個女子的身份,但現在他卻是可以百分百肯定這個女子就是那些前鋒營計程車兵們在找的人,那身上染血的囚衣和手上明顯被粗麻繩勒出來的痕跡,已經完全可以證明她的身份,只是朱祁鈺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女囚竟然會出現在燕王府裡,他竟是離她那麼的近,那人選擇了將人帶到這裡,是不是意味著,其實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離自己極其近的地方,或許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看地著自己也說不定……
朱祁鈺並沒有立即回頭,到了這時候,他竟是有些膽怯了,害怕一回頭,看到的又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害怕一回過頭,自己這麼久的思念,又會化成一襲泡影。
郝黛看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背脊甚是僵硬的朱祁鈺,也不知道這樣見面了該說什麼好,突然又想到他們上一次在麵攤時見面的場景,他不是也沒有認出自己來嗎,或許這一次,他也不一定會認出她呢。
這般想著,郝黛倒是少了一些顧慮,裝著不認識朱祁鈺的模樣,有些驚疑地開口問道:“你是誰?”
朱祁鈺終於轉過了身來,緊緊盯著郝黛的臉,卻是並沒有開口說話,許久之後,他才有些自嘲地笑了,似是自言自語地低語道:“原來……”
他並沒有將話說下去,倒是讓郝黛的心微微提了起來,原來什麼?難道朱祁鈺認出她來了嗎?郝黛雖然心中擔憂,只是面上卻依舊裝著茫然的模樣,並不敢露出一點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