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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零落地散落著牧民們獻上的水果供品,紅紅綠綠。厚重的石門隔斷了一切,堅實的石壁高處、那個高窗猶如一隻黑洞洞的眼睛注視著他,看不見底。

十五年前地窖逃生後、他再也沒有此刻這樣絕望過。那時候在死亡來臨的時候、他清楚地知道將沒有任何族人或敵人來解救他,在這個天地之間他只是孑然一人、得不到任何救助;而如今同樣的恐懼和黑暗滅頂而來,他知道自己將要失去最後的救贖。

頹然將手捶在石壁上,那個瞬間,一直勉強控制著的情緒終於土崩瓦解。

第六章 湮滅

高達六萬四千尺的伽藍白塔上飛鳥絕蹤,只有不時造訪的風兒將雲荒大地各個方向的氣息送來。

已經是半夜時分,而神殿外、觀星臺上的侍女們卻一個個神色緊張地站在那兒,沒有一絲睡意——幾日前焰聖女忽然被逐出神殿、逼令喝下洗塵緣後送下白塔,並且以後再也不許踏上伽藍白塔一步。那樣的劇變一出,所有侍女噤若寒蟬。沒有人知道重重簾幕背後的智者大人為什麼忽然動怒、又將會遷怒何人。

侍女中年長一些的、依稀還記得二十年前的類似情形:也只是一夕之間、前任聖女巫真不知為何獲罪,天顏震怒,如同雷霆下擊、赫赫十巫之一的 “真”居然遭到了滅族的懲罰!

後來帝都依稀有傳言,說那次劇變其實是國務大臣巫朗和元帥巫彭之間又一次激烈較量的結果——因為巫真家族一向和國務大臣不睦,而身為聖女又能經常侍奉智者大人左右、影響力深遠,故此巫朗用盡心機讓巫真觸怒於智者,從而滅門。

然而這些傳言對於高居萬丈之上的神殿、遠離帝都一切的侍女們來說都是虛無的,她們記得的、只是原先高高在上的巫真聖女忽然之間就被褫奪了一切,由雲霄落入塵埃。那樣生殺予奪的權力,讓最接近那個人的侍女們噤若寒蟬。

如今智者大人又在震怒的時候,可片刻之前,所有侍女都看見巫真雲燭推開重門、衝入了神殿——那個從未有人敢在智者沒有宣召的時候擅自進入的殿堂。

不知道她將面臨什麼樣的後果。自始至終,沒有人知道重重簾幕、道道神殿之門背後的最深處,那個從未出現過的智者到底為了什麼震怒?而什麼、又是那不能觸犯的忌諱?

百年前,被驅逐出雲荒、漂流海上的民族接受了這個神秘來客的領導,之後不出二十年便重返故園、取得了這個天下;百年來,這個神殿裡的人在幕後支配著這個帝國,一言一語便可令天地翻覆。即使十大門閥中連番劇鬥、爭的也不過是權杖的末梢而已。

然而百年來,這個俯瞰著雲荒大地的絕頂之上、那個智者在最深的密室裡面壁而坐,下達過的政令未超過五條。對於那樣龐大的帝國,他卻沒有表現出多少的支配慾望、任憑十巫處理著國事,就像是一個漠然的旁觀者。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想法,也沒有敢去質問他的決定——即使是開國時就追隨他的十巫。

所有侍女在入夜的冷風中靜靜侍立,忐忑不安,不知道短短几天中、巫真雲燭會不會和妹妹雲焰遭到同樣的命運。

最深處的密室是沒有燈光的——對那個人來說,水、火、風、土等等的存在與否都是根本沒有區別的。

然而她看卻不見。在一口氣推開重門,衝到智者大人面前後、雲燭眼前便是一片空無的漆黑。但她知道有人在黑暗中看著她,目光猶如深潭。那樣的目光之下,足以讓最義無返顧的人心生冷意,她的腳被釘在了地上。

手指劇烈地顫抖著,她終於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剎那間發現居然失語。

“愚蠢啊——”黑暗中的聲音忽然響起來了,毫無語調變化,只有受過聖女訓導的人、才能分辯這樣古怪發音的意義,“沒有人在十年沉默之後、還會記得如何說話。”

“呃……”雲燭努力地張開口,試圖表達自己的急切意願,然而十年不發一語的生活在無聲無息之間就奪去了她此刻再度說話的能力,無論如何焦急驚慌,她卻無法說出成句的話來。那樣的掙扎持續了片刻,當發現自己再也無力開口時、巫真重重跪倒在黑暗裡,將雙手交錯著按在雙肩上,用額頭觸碰地面。

即使不用語言、智者大人也會知道人心裡所想——片刻後她才會意過來。

“我知道什麼讓你如此驚慌。”黑暗裡那個古怪的聲音響了起來,毫無起伏,“你不顧禁令奔到我面前,只是為了乞求你弟弟的性命——因為你知道他即將遭遇不測。”

“啊……”巫真的額頭抵著冷冷的地面,不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