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原本頎長的身子一點一點地被吞噬,沒入的地方從腳背到小腿再到大腿,步履難行; 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標記,給我們開路。
在那個時候,我終於懂得了,紅衣面說的自願死是什麼意思。
如果所有人都爭奪活著的權利,那麼這五個人中,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走出這一個溶洞。
浮蓮越往前面走,下陷的就越多,到了最後,他定格住了。胸以下的位置全部都沒入了,根本便抬不起,整個人固定在了在泥沼中。
他離我們很遠。
在光亮處,他緩緩地回頭,對著我們,道,“可以走了。”此時的他離光亮處已經很近,離出口已經很近,可是他出不去了。
沒有想到,堂堂的一個魔尊,竟然會如此犧牲。
不只我是這麼想的,雲惜的心中也翻起了幾層波浪。看著浮蓮,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當時在迷宮的時候,雲惜也和他一起。如果浮蓮沒有答應她收留那隻白老虎,只怕此刻所有人都已經灰飛煙滅了。如今這個人卻以己之軀為他們開路。
扶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走吧。”由於雲莘陷入得深,腰以下已經沒入了在那溶洞中,步履維艱,所以扶蓁不得不攙扶著她。雲惜還好,雖然走路有點艱難,但至少沒入的沒有那麼多,還算是好的。
他們按照浮蓮留下的標記走,倒是,沒有再沒入半分。於是,他們便通暢無阻地往前走,迎著那光亮往那洞口而去。
在經過浮蓮身邊的時候,扶蓁、雲莘和雲惜都停住了腳步。
浮蓮已經動不了了,確切地說他的腿已經動不了了,無法支撐他離開。扶蓁看著沒入了一大半的浮蓮,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一拍,誠懇道:“多謝。”
浮蓮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快些出去吧。”
“你留在這裡,等著溶洞消失的時候,你會和前面的三個人一樣灰飛煙滅的。”扶蓁嘆了一口氣,看著他,目光中滿滿的都是無奈與不捨。
浮蓮無所謂地笑了笑,搖了搖頭,“消失於天地之間,也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難得他倒是這麼豁達,“你們走吧,不必管我,這山龍洞保不準什麼時候便忽然消失了,還是儘早走出為好。”浮蓮笑著。
扶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抿唇,“我沒有辦法救你出去。”
浮蓮淡淡地笑了笑,有些無語地道,“我想是知道的,所以你走吧。”他伸出手催了催扶蓁,“快些走出去,前面的路我沒有開,你看清楚。保不準要踩空了,你要小心一點。”
扶蓁點了點頭,便往前面走去。所幸離出口只剩下八分之一左右。扶蓁踩實的次數比踩空的次數多,在硬實的地面上放下剛才從地上撿起來的浮蓮所做的標記。
終於,他到達了那洞口的出口。他回眸看著步履維艱的雲莘,又看了看雲惜,轉頭再次往這邊走來,走到雲莘的身邊,伸手扶住她,又問雲惜,“你能走嗎?”
雲惜看著扶蓁放在雲莘手臂上的手,眸光微微沉,但終究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她往前面走去,走之前她回頭看著浮蓮。浮蓮能看見她之後,朝著她微微一笑,“保重。”
雲惜對他用力地點了點頭,而後,往前面而去,沒有再回頭。
她一向與魔尊沒有什麼交集,所謂的交集也不過是在這段時間裡,但是她覺得,雖說魔是一個強好、所求甚多的存在,但在浮蓮身上她看出了一種清冷而無慾無求的性格,倒是魔尊的少數。
可能魔尊自是與旁人不同的。
往前走著,走到了洞口處,她也沒有再回頭,而是走了下去,再往前踏一步,她踩到了麥田上。沉甸甸的麥穗就踩在她的腳下,她伸手摺了一個麥穗放在手上把玩,似乎能看見永遠定格在那溶洞中的浮蓮,以及被扶蓁攙著走出來的雲莘。
紅衣面說,這關他們透過了,但是這關付出的代價是浮蓮的性命。
紅衣面告訴他們,這一次,一路往北走。
一路往北走,兜兜轉轉,到底會離開多少人呢,保不準最後所有的人都會離開消失在這極北之地。那這樣的話,不知那剩下的六界會如何,雲惜想。
經歷了牧童的哥哥、姐姐和母親,他們現在只剩下三個人,連之前來的一半都不到了。
雲惜抬頭看著那湛藍的天空,以及天上漂浮著的白雲。陽光灑在她的面龐上,有些刺眼,她伸出手擋住了陽光,從指縫中望著天空,微微發呆。不知在消失的幾人是否真的與天地化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