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急,跳到樹梢上打坐,調養生息,等天亮了,才登高遠眺。
悶頭跑的時候,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現在才知道,很遠,很遠。前後左右都是山,渺無人煙。
這時候,別說救人,能不能回家都是問題。
更糟糕的是,她餓了。
肚子咕嚕咕嚕叫得厲害。
昨天真氣竄得厲害,今天不敢瞎用,只好手腳並用地爬樹下來,到附近找東西吃。
這是一座生機勃勃的山,有樹,有枝,有葉,有樹,有枝,有葉……就是沒有果子。
端靜抓著樹葉,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塞進了嘴裡!
須臾。
“呸呸”地吐掉。
還是很難吃。
看來,樹葉的難吃不會因為地理位置的變化而改變。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忍飢挨餓地走了一段,總算聽到了嘩啦啦的溪水聲。
把自己灌了個半飽後,抬頭就看到溪對面一條狗興沖沖地跑過來,歡快地衝進溪水裡撒歡,還濺了她一身水。
她眼冒綠光,思考著要不要給它一點兒教訓,比如不要在一個飢餓的人面前展露出一身的肥肉。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腳步聲。
這是神奇的腳步聲,彷彿帶來了嫋嫋的炊煙和香噴噴的米飯。
她睜大眼睛,看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獵戶提著血淋淋的山雞從林中走出來。
對方似乎很訝異在這裡看到她,嘴裡嘰裡咕嚕地講了一串話。
之所以用一串話形容,是因為她完全聽不懂。
“你知道南蘭縣怎麼走嗎?”端靜問。
“你個細路女點解會喺呢個地方?”
“南蘭縣,知道嗎?”
“早啲返屋企啦。”
……
講到後面,獵戶總算看懂了她的“餓”,賣給了她一點乾糧。也讓她認識到,話本里說獵戶大哥熱情好客,免費招待都是騙人的!
吃飽了以後,思路總是比較活絡。
端靜在地上寫了南蘭縣,獵戶給她指了一條路——上上下下左右左右……難度堪比走迷宮了。
她十分懷疑昨天走進來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獵戶看她一個女孩迷失在深山老林,實在淒涼,便送了一段路,其後就剩下左右左右了。
分別時,太陽還沒有下山,端靜信心十足地表示自己一定能找到路回去。
於是,她走啊走,走啊走……天就黑了。
到了第二天,再度迷失方向的她不得不靠記憶回到原地,再走啊走,走啊走……天又黑了。
到第三天,吃掉了省下來的最後一口乾糧,端靜咬咬牙,施展輕功從樹梢上過,沒多久,就看到了樹林的邊緣。
不知道是不是餓得太久,連真氣都消停了,竟然一路都沒有作祟。
將近樹林邊緣,竟看到宣淨坐在樹下乘涼。
“你怎麼會在這裡?”端靜驚詫地看著他。
宣淨驚喜道:“你一夜未歸,我們便出來找你。有人見你追山匪,三叔和宣凝帶人去山裡找你了。我在這裡等訊息。”
話音剛落,端靜肚子裡就“咕嚕咕嚕”地響起。
“還好我帶了些糕點,我們不如邊吃邊等。”頓了頓,他嘆息道,“三叔半日便會回來一次,宣凝已經一天一夜不曾回來了。”
端靜擔心地說:“山匪是真的有但是我沒有抓到。”
宣淨說:“放心,他們都帶了人手,不會有事的。”
說是說,到底有些擔心。
只是他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也不願端靜擔憂,便將話題岔開了。
按理說,經過“誰最好看”事件之後,宣淨與端靜相處起來,難免有些尷尬。但他們一個生性豁達、體貼入微,一個粗枝大葉、豪邁不羈,都將這件事拋到腦後,高高興興地聊了起來。
宣淨出身世家又腿腳不便,有心雲遊四海卻只能困守京城,端靜這些年常常仗劍江湖,快意恩仇,經歷非凡,說到後來,頗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我跟你說,我當年女扮男裝行走江湖,多少小姑娘哭著喊著說要嫁給我……”
她聽到身後有動靜,猛然收口,一回頭。
宣凝勢如破竹地衝過來,在幾步遠的地方停下,那張鬍子拉碴依舊漂亮得天怒人怨的臉上的喜悅未及散去,盯著他們的眼睛就被憤怒、悲傷、嫉妒等情緒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