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抬眼看她,只見她笑容之中卻帶了一絲的溫和:“婉兒不必過謙。上次看你答題時的字,字型秀媚,本宮很是喜歡。”說罷手一揮,帶起衣上一片流雲,已換了一種凌厲的語氣:“婉兒,去吧!”
我已不再推辭,輕盈起身,來到桌前。看著那一卷明黃,深吸一口氣,把手中的筆沾滿了墨汁,吐氣如蘭:“請娘娘吩咐。”
那邊,皇后娘娘已經開始緩緩說制誥的內容。我一邊聆聽,手上的筆疾馳如風,一行行娟秀的小字便出現在明黃的綢緞上。我正根據皇后娘娘的意思擬寫旨意之時,突然皇后娘娘略帶狠絕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婉兒,你和賢兒兩個,都很喜歡對方吧!”這話就如一把利劍,刺得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握筆的手也一顫,險些讓一滴墨汁滴上明黃的綢緞上,幸好我的手收得夠快,才避免了這個嚴重的錯誤。原本的行文流暢,卻因皇后娘娘的這句話停住了。久久不知道該如何下筆。心裡剎那間確是翻江倒海。太子,我怎麼敢想呢?可是一連半月的相對,難道我真的就心如止水嗎?一時之間,我的思緒有些亂。
腦海裡猛然出現我兒時便牢牢對自己說的話,這宮裡,可是個人吃人的地方!
慌亂地放下筆,跪倒在地上,聲音無辜:“娘娘,臣女怎敢痴心妄想!”抬起頭時已是淚光盈盈,無辜至極。對上皇后娘娘那雙此時帶了凌厲的鳳眸,我心中猛地漏了一拍。皇后娘娘的想法,怕不止是效仿呂后那般簡單吧!聰明如皇后娘娘,怎會不知此時的我是在做戲?我突然覺得我剛才的表演是多麼可笑。心中一瞬間已閃過百千個念頭。只一個瞬間,我便決定選擇那步最險的棋。想當年,當今皇上和祖父,不也是自以為廢后會天衣無縫麼?最後還不是被眼前的皇后娘娘察覺,落了個滿門被殺的下場。當然,除了我,還有我母親。可見,一切戲碼,都是瞞不過眼前這個九重宮厥內最高權力於一身的女人。
如今,我也只有賭。賭眼前的這個人,會不會放過我!我再次向她跪倒在地,眼中含淚,儘量讓我的聲音聽起來瑟瑟發抖:“娘娘……臣女,臣女錯了!”
“哦?”高高在上的女人含笑問得雲淡風輕,聽在我耳裡卻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你說說,你錯在哪?”
我的聲音可憐如小鹿,低垂著頭:“臣女,臣女剛才不該企圖想欺瞞娘娘。”說著,我又努力讓自己露出一絲女兒家的羞澀:“臣女,臣女確實暗暗喜歡太子殿下。不該,不該打算欺瞞娘娘的。可是,臣女實在是太害怕了。”
高座上的人聽到我如此的坦白,竟又笑了一下,我卻始終低垂著頭,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的聲音比起先前,柔和了些:“知道便好。”突然話題一轉:“那麼你覺得,太子是否喜歡你呢?”
聽到這,我的心又撲通地跳了一下,腦裡意外地出現太子溫文爾雅的笑,還有那個雨天的那件披風。我依然低著頭,讓自己顯得溫順:“臣女,臣女不敢妄自猜測太子殿下的心意。只是,臣女喜歡了,便覺得一切都是好的。恐,和他人看的不同。”
聽到我的回答,皇后果然滿意地笑了。竟親自扶我起來,臉上先前的凌厲一掃而光,竟是慈祥的笑:“本宮也就是隨口說說,怎麼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了?其實本宮也理解,你這個年齡,哪有不動春心的呢?太子也確實不錯,長得也俊,你也不是心如止水的出家人,哪能讓你整天對著他而不動心的呢?”說罷,竟掩嘴而笑。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一顆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鬆了口氣。看來,這一關我便算過了。在皇后娘娘的示意下,我也繼續坐下來完成那捲制誥。可心境已大不如來時,心中念念的,依然是那個和我相對半月的年輕人。
我對愛情的概念是模糊的。即便是兒時讀了那麼多的《詩經》,即使那種“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的少女懷想已深入我心,我對愛情,卻依然是模糊的。可,即使愛了,在這個步步為營的九重宮厥,我又當如何呢?
(五)
另我意外的是,我“坦誠”訴說我對太子的感情之後,整個擬寫制誥的過程,她竟無再提及太子。彷彿剛才的一問,也只是無心一問。我坐在桌前,卻驚出一身冷汗。我何嘗不知,皇后娘娘這個問題後面的深層含義?再我離開之時,皇后娘娘也沒有取消我陪太子侍讀,這才是令我最覺得意外的。皇后娘娘畢竟縱橫後宮這麼多年,我如何猜得她的心事?如今唯一能使我活命,站住腳的,也只有努力把每一件事做得符合皇后娘娘的心意。其實,誰都可以看出。朝堂上的群臣看得出,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