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國葬的動靜?就算是忙著處理政變的後事,可公主的玉體就這麼放著,暑氣未消,豈不放出問題來?!
趙忠撓了撓頭皮,正糾結著腦海中的疑惑,卻被房內迷迷糊糊的聲音給喚回了神:
“小……小二!會……會賬!!”
“唉!來嘍!!”他應了聲,轉身閃進房間,鋪面而來的就是一陣濃濃的醉氣。一個黑色的身影從他身邊飄然而過,門外已傳來咚咚的下樓聲。趙忠無奈地望著一片狼藉的桌面,那裡除了滿地的酒罈和一張被酒稍稍沾溼了的鉅額銀票以外,這雅間已是人走樓空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的好酒量。
不管他怎麼喝,怎麼灌,除了頭有些暈以外,意識依舊清醒地一遍又一遍提醒他,她已經不在了。
她已經不在了……
她已經不在了……
他苦笑。他始終還是追不上她的步伐。被甩下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提著手裡的長劍,他一步三搖地往皇宮的方向走去。今夜,是他與她的約。明日,就是她下葬的日子了,他要去看她最後一眼。
鳶宮。
世間的瞬息萬變,不會對這裡有絲毫的影響。這裡,是這個世上最為頑強的世外桃源,無人靠近,也無人敢靠近。
幾個小太監提著燈籠經過,不敢停留。據說那在前幾日大戰中過世的公主殿下明日就該下葬了。她的屍身被皇上安排回她曾經居住的鳶宮,到現在還沒有入殮呢!
鳶宮本就是個陰氣十足的地方。一想到這裡躺著個死人,小太監們哪敢逗留?!立刻閃得連影子都沒有了。東|方小說|網 。lnO。
他望著小太監們提燈狂奔的背影,露出一抹孤寂的慘笑。不但不如那些膽小如鼠的太監們那般躲藏,反而抬腳往鳶宮裡邁去。
塵封已久的大門在他的力道下發出吱呀的怪響。今夜皓月當空,卻是多雲的天氣。浮雲搖擺,是不是遮住月的光輝,時明時暗,光怪陸離。
熟門熟路。這裡,他曾來過許多次,是孕育他們二人愛情的最初之地。他確實不明白雲珏洲那臭小子在打什麼鬼主意,非說三日後才能入殮,且要求皇上將她的屍身放置在鳶宮中,說什麼公主的前半生都生活在此地,重歸故土卻又無暇小住,一定心有遺憾。
話說得這般好聽,卻不見得安了什麼好心。否則雲珏洲又為何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第三日的夜晚,一定要來這鳶宮見她最後一面?
其實,就算雲珏洲不說,他也會來——真是笑話!
撇下嘴角的戲謔,他將那讓他氣得牙癢癢卻又不能當下立刻給他一拳的雲珏洲拋到了腦後,踏著花園裡的羊腸小徑,直往安放她的臥房走去。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真的很長,長到她幾乎以為,她又過了一輩子。
她想笑。是一輩子沒錯。十六歲的夏夜,女子出於同情心,救下了一個黑衣刺客,招惹了皇上面前的大紅人。那大紅人是個傲慢無禮的臭男人,卻長得異常好看,讓她砰然心動。
後來,她與他經歷了許多事情,多得她看著夢裡的一幕一幕,覺得親切卻又厭倦。她知道這故事的情節,每一個過程都深入骨髓一般深刻。她無法動彈,也發不出聲音,只能由著那不知名的力量,將她禁錮在原地,望著眼前的一幕一幕太過熟悉的情節,複述著裡面她說過的、或是他說過的,那些你來我往的臺詞。
時不時地,她會隨著那故事中的女子笑,隨著她哭,隨著她嬉笑怒罵。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心情,如同分享一個身體的兩個靈魂。她緩緩靠近那讓她心疼又喜愛的女子,卻愕然地發現,她竟有與她一樣的容顏,一樣的氣質。
她嚇壞了,卻又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她看見那個女子對她笑,然後拉著她奔跑。她不知所措地跟在她身後,終於發現,女子正拉著她,向遠處的一個人靠近。
那是個高大的男人,揹著光,她看不見他的臉,卻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份。女子回過頭,對她嬌笑,笑聲如銅鈴一般清脆悅耳,讓她有些無措。直到她停到了那個男人身前,卻愕然發現,那個引導著自己的美麗女子,已經不見了。
她昂起頭,迎上男人深邃得彷彿可以讓人溺死於其中的目光,勇敢地沒有避開。男人寵溺地揉著她的發,在她的驚訝之下,輕揉她入懷,像是捧著珍寶一般,環在溫暖的胸口。
她聽得見他的心跳,清晰而平穩。他摟她摟得太緊,胸膛貼著她的,心跳傳遞而來,竟帶動了她沉寂瞭如同千年一般漫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