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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好處,讓他甘心做出這等大事來?他到底是誰?”

張繡的面頰肌肉抖動了一下,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些事情,賈詡不可能會告訴他。張繡知道的,只是一個名字罷了。楊修似笑非笑瞥了曹丕一眼:“其實要猜出他的身份,倒也不難。只要看看宛城之亂誰得利最大,幕後主使便昭然若揭。”

張繡一愣:“袁紹?”楊修無奈地搖搖頭:“張將軍,你仔細想想。宛城死者中最有價值的,是曹昂。而曹昂死後,曹家發生了什麼事?”本來臥在地上的曹丕開始掙扎,臉色越發蒼白。楊修沒等張繡回答,自己掰著手指道:“曹昂乃是劉氏所生,親母早死,他被正室丁夫人撫養長大,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是曹公毫無爭議的繼承人。曹昂在宛城這一死,讓丁夫人悲痛萬分,與曹公決裂離異,不復相見——”

說到這裡,楊修伸出了三個指頭:“沒了曹昂,曹氏的繼承人只能是從卞夫人的三個兒子:丕、彰與植中做出選擇;沒了丁夫人,曹公只能把卞夫人扶正,所以……”他說到這裡,閉上了嘴,但灼灼的目光裡已經有了答案。

“你放屁!!”曹丕大嚷起來,整個面部肌肉痙攣,讓他看起來格外猙獰。楊修蹲下身子,盯著他的臉:“我問你,魏蚊是什麼意思?”曹丕下意識地答道:“琅琊開陽附近山中生長著的一種蠍子。”

“你母親又是哪裡人?”

“琅琊開陽……”曹丕的聲音逐漸低沉,可他突然又爆發出來,“這兩者只是巧合罷了!我母親不是那樣的人!”

楊修和藹地摸摸他的頭:“傻孩子,為了你,她可是什麼都肯犧牲。看,母愛是多麼偉大啊。”楊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居然有一種快意。他這話一出口,曹丕呆在了原地,胸膛起伏,一顆心臟幾乎要掙破胸腔。

“原來,竟是……卞夫人?”張繡的震驚一點也不比曹丕小。楊修冷笑道:“如果是她的話,我一點都不意外。那女人本來是徐州的一個舞姬,如此低賤的出身,居然能把曹公迷得神魂顛倒娶回家去,如今還擢為正室,手段實在是了得。”

“然後我們怎麼辦?”張繡問,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意思是該不該動手殺人。

楊修伸開修長的指頭,優雅地擺動一下,然後蹲到了曹丕身前,抬起他的下巴:“知道真相以後,我忽然有點捨不得殺你了。我很想賭一賭看,把二公子你放回去,你會怎麼做?”

曹丕面色慘白,一言不發。楊修猶嫌不夠,言辭溫和地嘮叨著:“你去揭發宛城秘辛,張繡、賈詡固然完蛋,卞夫人也一樣下場堪憂;可如果不揭發呢?你不惜以身犯險追到烏巢,如今知道兇手卻不敢說,之前所作所為豈不成了笑話?是顧念兄弟之情,還是為親者所隱?大哥之仇和母親之命,你到底怎麼選?”

楊修的一句句話刺入曹丕的耳中,把他試圖隱藏的刺一根根地挑起來,血淋淋地亮在面前。戾氣在逐漸升騰,太多太大的衝擊湧入少年的心靈,讓他不知所措,不同的思緒在同一具軀體裡拼命地廝殺。曹丕的牙齒開始顫動起來,發出酸澀的格格聲。最終這場風暴達到了巔峰,曹丕猛然仰起頭來,半直著身子瘋狂地吼道:

“不要說了!”

這一聲吼連遠處計程車兵都聽到了聲音,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張繡有點緊張,起身要動手,楊修卻示意他少安毋躁,然後退後了幾步,露出玩味欣賞的神情。

那一聲吼耗盡了曹丕全部的力氣,他身子晃動了一下,頭深深地垂了下去,雙肩在劇烈抖動。他身前的泥土,被大滴大滴的淚水所浸溼。就在張繡和楊修以為他行將精神崩潰之際,曹丕身旁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

“二公子,就是現在!”

他身旁一直被人遺忘的黑影猛地跳起來,用頭撞向楊修。楊修猝不及防,只得矮身去閃,張繡一看不妙,踏前一步擋在楊修面前。黑影一頭頂撞在甲冑上,反彈回來,被張繡一拳打翻在地。

就因為這一下遲滯,曹丕趁機雙腕一掙,竟把繩索掙斷,雙腿飛速地奔向在河邊吃草的張繡坐騎。因為天色太黑,士兵們又留在幾十步開外的位置,一時間不及攔阻。曹丕翻身上馬,狠狠踹了一下馬肚子,馬匹嘶鳴一聲,朝著遠處跑去。

張繡要去追,卻被楊修攔住了:“來不及了,張將軍你看他逃去的方向。”

這時候張繡才注意到,曹丕逃去方向的遠方地平線,正隱隱透著紅光,連那一片天空都被映得彤紅。那裡才是真正的烏巢城,正熊熊燃燒著的烏巢城。它就像是一把巨大的火炬,逐漸照亮了整片大澤與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