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再有二十分鐘市場就要閉大門了,洛陽市古玩市場裡除了在這過夜的店主,幾乎都快沒人了。
一家門面不大的店鋪門口,程思義正和另外三人坐在店外,一張小矮桌上放著油炸花生米、涼拌海蟄、松花肚片、炒雞蛋和豬頭肉五樣下酒菜,四人都坐在小板凳上,正在喝酒聊天侃大山。
這時,一個農民穿戴的中年男子從街那頭走過來,邊走邊四下亂看,縮頭縮腦的,肩上還挎著個洗得發黃的綠軍包,活像個鄉下人進城。一看見這人,三人頓時來了精神,在古玩市場裡,經常有當地和附近縣鄉的農民在地裡挖出一些古董,然後拿到市場裡來賣,指望能賣上幾個零花錢。一般情況下,這樣的農民手裡的東西且不論值多少錢,可大多都是真品,而且還經常能從這些農民手裡得到不少非常好的珍品,所以在古玩行裡有條規矩,那就是逛古玩店的人,穿的越差、越不起眼,店主就越不能瞧不起,當然,他們尊重的不是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土裡刨食的農民,而是為了不讓他們手裡的古董跑掉。
這農民邊走邊看,一臉疲憊之色,顯然在市場裡逛了很長時間了。
程思義已經喝了三四瓶啤酒,按他的酒量,已經到了清醒和喝醉的交界線,但他的眼神仍然好使,老遠就看到了這個農民,他向身邊的一個哥們使了個眼色,那哥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朝那農民喊道:“喂,兄弟,逛了一天了?累了吧?”
那農民聽得有人叫他,不由得嚇了一小跳。程思義向他一擺手,農民下意識地正了正肩上的挎包,左顧右盼地走過來。
程思義問道:“兄弟,來逛市場想買什麼東西?這營業時間也快要到了,你想買啥東西,我優惠給你,怎麼樣?”
這農民大約三四十歲,臉上都是皺紋和風吹日曬的紅血絲,看上去倒像快五十的人。他慢慢地說:“俺不是來買東西的。”
一聽口音,應該是洛陽本地人,於是程思義便也用洛陽當地話問道:“不買東西?那你是弄啥徠?下館子不應該上這兒來嘛,哈哈!”另外三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農民臉上漲紅,吞吞吐吐地說:“俺是來……是來賣東西的。”
程思義要的就是他這句話,旁邊那哥們連忙擺手說:“是嗎?來來來,兄弟,我看你也挺累的了,先坐下,咱們廝根喝點酒,歇歇再說。”
那農民沒敢坐,程思義站起來摟著他的肩膀說:“你別莫不開,咱這也沒什麼上臺面的大菜,就是哥幾個閒著沒事喝點悶酒,來,坐下坐下。”那農民不好推辭,再者也確實有點口乾舌燥,於是順勢坐在程思義拽過來的一個小板凳上,兩隻手卻緊緊捂著那個軍挎包,好像怕人搶似的。
一個哥們邊給他倒杯啤酒,邊說:“兄弟,你那包包裡莫非是有啥狗頭金,你怕它生翅膀兒飛跑了不成?總捂著它弄啥徠?”
農民有點不好意思,咧嘴嘿嘿笑了,鬆開了捂軍挎包的手。
程思義把酒杯遞給農民,說:“老鄉,先喝口酒解解渴,這可是剛從冰塊裡拿出來的乾啤,帶勁著哩!”
農民接過酒杯,先吞了口饞涎,然後咕嘟咕嘟地一口氣灌下去,又打了個嗝兒,一股涼勁從嘴裡直爽到胃裡,感覺簡直比摟老婆都好。
他確實是渴壞了,從早上八點多坐縣城的公交車來到洛陽,他就在這市場裡轉悠,至少有十幾家古玩店的店主拉他進店,問他是不是要賣東西,可他心裡害怕,怕人家蒙他,把好東西當破爛給收走了,所以從早上逛到日頭西斜,也沒賣出去。
程思義又遞給他一雙筷子,說:“別客氣,隨便吃。老鄉,你叫啥名啊?”
農民說:“俺叫張來順,你就叫俺來順吧。”
程思義說:“行!我說來順兄弟,你今天來這兒是想賣什麼東西啊?”
來順喝了程思義的酒,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再者農民都生性淳樸,於是他開啟軍挎包,取出一個比人頭還大的白布包袱來。
幾人一看這大包袱,互相看了看,心說這東西個頭不小,興許是個什麼佛像的佛頭。來順展開白布包袱,裡面又是一塊厚氈布。再開啟厚氈布,包袱頓時縮小一圈,變成了圓白菜大小。程思義心想,這可能是個圓瓷壺之類的東西。來順又展開裡面的兩層厚棉布,包袱又成了拳頭大小。程思義暗想,這鄉農可真有意思,明明是個小茶壺類的東西,卻包得這麼大。
來順又展開幾層紅絨布,裡面是一個只有網球般大的小油紙包。程思義有點沮喪了,這老鄉簡直是來變魔術來了,這麼個小包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