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點不對勁。
包廂內的隔音裝置相當好,但是,外面的腳步、哭喊聲太過紛雜。
他們正想起身檢視,包廂門被唐突的推開:
“發生火災,快跑!”一個服務員樣子的男孩匆匆扔下一句話,就跑開繼續通知其他包廂。
門開著,他們此時清晰的聽到了火警的聲音。
“糟糕!”他和她匆匆跑了出去。
沒跑多遠,外面的過道上,已經混亂成一片,強力的擁撞聲,和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有時候,火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類的恐慌。
本能的抓住“他”的手,職業的關係,他已經習慣了保護別人。
他的手,很大,被包裹著,會有很強烈的安全感,只是,現在的她,無心感動。
他和“他”並肩著,圍困在蜂湧而出的人潮裡。
夜總會的一樓,這裡大大小小的包廂再加上還有一個大型的迪吧,客人的密集度很高很高,因為空氣裡酒精含量太高,大火從那道安全門一路迅速的蔓延過來,另一道安全門在五十米外,卻被爭先恐後擁護的人群基本已經堵塞。
所有人,都向唯一生的機會逃亡,拼命。
四處都是嗆人的濃煙,他們也無路可選。
場面太過混亂,他們根本只是被後面的人推著前進,根本連回身也很困難。
一個絕望的哭嚎聲,一個女人跌在地上,後面的人視若無睹的紛紛踩踏而過,女人痛得只剩下哀叫。
他緊握“他”的手,鬆開,伸出援手扶起女人。
等他確認女人無礙,再回頭,想要再抓住“他”的手,卻被人群推開,兩個人多麼努力伸長的手臂,也無法觸及對方。
她不知道被後面的誰,用力一推,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夏雨,站起來!”
他急吼,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手和手的距離,越來越遠。
她努力試著站起來,卻一次又一次被身後的人推倒,她的腳被踩痛,她的小腿被人無情的踩過,她痛得冷汗直冒,根本已經無法成功站立。
他們被人群撞開,距離越來越遠,“他”的身體被人群淹沒。
他不斷的回頭,不斷的尋找。
很困難,很困難,他的目光終於找到“他”。
“你先走!”忍著痛,她堅強的用唇形告訴他。
她可能逃不掉,她不想拖累任何人。
即使,“他”的神情那麼堅定,但是他卻在“他”的眼睛裡找到了恐懼。
很奇怪,隔著那麼遠,他卻看得那麼清晰。
那是一雙很安靜的眸,眸裡流露的寂寞、掩藏的期盼、渴愛,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他好象曾經日日面對。
沒來由的,心房莫名被刺了一下。
他的腦海,在幾秒內有點空白。
那雙眼睛,總是很安靜,永遠的溫柔,如果他稍微對她流露一點和氣,卸下一點心防,她的眸中,總是會閃過幸福的光芒。
她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
他對她非常狠心,那時候,剛剛新婚,他以支援四川汶川地震的名義,一走就是好幾個月。那期間,沒有一通電話,更是不聞不問。
後來,他回來了,她數次企圖關心他,他次次迴避、拒絕,那時候在她的眼裡明明能找到淡淡的惆帳,但是,總是會被她掩飾的很好。
再後來,他一次又一次的被外派,她總是用那雙滿含寂寞又渴愛的眼神,一次又一次默默注札他的離去。
她不鬧,也從不質問。
只是默默付出,期待他總有一天,會懂。
她很有毅力,即便他總是冷言以對,惡言相向,她也總是對他不離不棄。
其實,這樣的性子,很吃虧。
女人其實不要那麼理智,懂得適當的無理取鬧,才會讓男人不會那麼無從適應。
所以,有時候,他有點害怕和這樣的她有過多時間去相處。
因為,他不想“屈服”,他怕“屈服”。
他很自律,他和她即便法律上是彼此交纏的關係,但是,心靈上,絕不可以。
絕不可以!
所以,他從不正視她。
因為,他怕會動搖。
“夏雨!”用力喊著夥伴的名字,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刻,突然會想起藍芹。
他更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刻,會有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