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命令屬下調動兵馬,挺進山區紮營雲髻山下。將士們毫不知情,自然怨聲載道。等到押解陳昊回來,沒收他的資產財物,分配所有的女人給將士們。將士們一旦得到好處,還不感恩戴德,乖乖地聽他趙陀指揮調遣?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有誰不貪錢財不貪女色?就算巢誠忠直,仗義執言,但一個副統領也是孤掌難鳴,無濟於事。為了陰謀計劃順利執行,趙陀特意安排巢誠帶兵攔截陳昊,讓陳昊認定巢誠是不義之徒,是攔路搶劫的強盜——只要巢誠和陳昊成了死對頭,大計就等於成功了一半,以後再略施小計,假手於人,讓巢誠在不知不覺中用自己的手封自己的嘴巴,便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再假巢誠的手,拿起自己的刀,斬下陳昊的頭。
趙陀穩坐在中軍大帳中,得意洋洋地盤算著詭計伎倆,彷彿看見一大群羔羊乖乖地進入虎穴,那一隻吊睛白額虎已經張開血紅的大口,擺出一副餓虎撲食的兇殘姿勢,欲將一隻又一隻羔羊連毛屑帶骨頭,囫圇吞棗地吃掉,一飽口腹之慾,更滿足心之貪慾。
趙陀正想入非非,沾沾自喜好不得意,忽然聽見營外人叫馬嘶,鬨然嘈雜,不覺眉開眼笑,興奮起來,口中叫道:“押回來了!”他躍身而起,正要邁步出迎,心中忽地閃過一絲蠱惑的傲慢,於是重新坐下,眯縫著眼睛,豎起了耳朵,裝出一副若無其事靜候佳音的清閒自在,但一臉的卑鄙齷齪卻欲蓋彌彰。不一會,趙陀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眯著的眼縫中,看見黃滔黃鼠狼似的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趙陀微妙地覺察到氣氛不對,可還是故作姿態不理不睬,讓鬼靈精黃滔自說自話:“統領大人,遷徙隊伍氣勢龐大,非我們小小隊伍的力量可比;而且陳昊氣宇軒昂,雍容大度,我們小小統領,位低職微,實在不敢小覷。黃滔聽巢副統領的話,領隊打道回營,向統領大人彙報,大……”不待黃滔說下去,趙陀霍地挺身而立,兩隻牛眼瞪得大得快要凸出來,問:“巢誠呢?”
黃滔轉著一雙機靈的眼睛注視著趙陀,不緊不慢地回答:“巢副統領的品格大人是知道的,他一向‘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所以巢副統領邀請陳昊前來會見統領大人。黃滔不敢自作主張,只有聽從指揮的份,請大人明鑑。”
“陳昊帶了什麼人來?”趙陀迫不及待地追問。
黃滔依然眨巴著眼睛,不緊不慢一字一頓地回答:“只帶了一個人,聽說是叔父,叫陳更,後面還跟著幾位隨從護衛。人人都是威嚴不可侵犯。”
“哦——”趙陀撥出一口長氣,頹然坐下——原來的一切痴思妄想頓時化為烏有,沒收財產分配女人的計劃一一落空,煙消雲散得無影無蹤。他一動不動地癱坐在椅子上,無聲無息。黃滔看在眼裡,料想統領大人一旦進入這種狀態,必然是在運籌帷幄,要決勝千里的。陳昊的人馬資財、美女佳麗,就這樣白白放棄?稱雄稱霸的趙陀怎麼可能會放陳昊一條生路?等著瞧吧!待趙陀挺身坐起,必然詭計百出。
少頃,趙陀果然坐起來,衝黃滔說:“傳令下去,大營兩旁列隊,歡迎陳昊,中軍大帳設宴招待貴賓。”
“是!”黃滔眼珠一轉,臉上顯出一絲疑惑。他實在揣摩不透這位喜歡裝模作樣卻老是裝聾作啞的大統領:策劃鴻門大宴還是使用雕蟲小技?總之,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不安好心;不知風度翩翩的大儒陳昊,夠不夠膽量、有沒有才能應對了。一文一武,一柔一剛,二虎相鬥,好戲就要開場了,結局如何,誰能測定預料!黃滔呀黃滔,有人罵你牆頭草,哪邊風大隨哪邊。認命吧,爹孃給黃滔生就一副軟骨頭,既沒有巢誠見義勇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氣魄,更談不上為朋友兩肋插刀仁至義盡。為了活下去,而且活得更好一點,只能順風掌舵隨波逐流,長眼看世情了。
黃滔遵照大統領的命令,指揮士兵列隊兩行,從大營門口一直排到中軍帳。士兵人人立正,手握長槍,十分威武,看見巢誠領著陳昊進入大營時,更是精神抖擻,莊嚴肅靜。黃滔把巢誠和陳昊、陳更領進中軍大帳,大帳中已經擺好酒宴,趙陀站立中央,寬大肥厚的臉膛堆滿笑容,兩道彎而長、濃而黑的眉毛幾乎接連鬢角,一雙原本又圓又大的眼睛帶著笑意眯縫起來,顯得又長又扁,高高的額頭向前鼓出,直直的鼻樑從額頭往眉眼中間伸下,吊著一個肉坨坨的大鼻頭;乍看慈眉慈目,肥頭大耳,十足一尊笑菩薩,真看不出他滿腦子陰謀詭計,滿肚子歪曲心腸。正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趙陀站在原地雙手抱拳,打躬作揖,頻頻施禮,眯縫著的眼皮下卻目光犀利,如刀劍般直刺向陳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