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覺到愧疚,但事情既已造成,錯也錯了,便不能逃避地加深這種錯誤。
要麼更狠一點,讓烏孝東去河邊小屋幹掉司馬懿,要麼就把他一同帶回洛陽,永遠不讓他涉及政界。
然而周揚始終沒有下達冷酷的命令,暗暗嘲笑著,自己果然還是有那麼一點人性。
直至傍晚時分,他來到了司徒府。
“他們呢?”另外那兩名秦胡劍士立刻出現,一見面便問道。
周揚將早就擬好的謊話奉上,說是有其他事情交給他們去辦,然後才問道:“司徒大人與董國丈呢?”
他們當然不會質疑,因為周揚就站在眼前,只要這一刻起寸步不離即可,並沒有覺得不妥,於是答道:“黃昏前就回來了,現在正在府內。”
周揚知道問題不止如此,倘若現在就帶走小皇帝的話,不僅要先解決眼前這些麻煩的人,而且還要避開與楊定的正面衝突。
剎那間他意識到了,什麼時候能夠與小皇帝離開長安,已然是取決於郭汜什麼時候動手了。
這兩天對他來說,幾乎渡日如年。
除了帶著兩名秦胡劍士四處遊逛之外,也不時在郭府與司徒府之間來回奔走,對於被何銳和烏孝東偷襲幹掉的那兩名秦胡劍士,他的解釋是很快就會回來。
只是時間拖得越久,對計劃就會更加不利。
整個長安城就像一個兩軍對壘的戰場,無論他走到哪裡,無論街道市集上如何熱鬧,對他來說都有一種戰鬥一觸即發的感覺。
事實證明,他的這種感覺並沒有錯。
就連跟隨他的兩名秦胡劍士亦發現了異樣,本該四處巡邏的楊定西涼軍,已經一整個上午都沒有看到了。
王允和董承也整天不在司徒府,但最讓他們感到警覺的是,郭汜的將軍府中竟是人去樓空。
其中一名秦胡劍士提議道:“必須馬上通知飛熊軍。”
周揚心忖你們終於要行動了,那我又怎能閒著,道:“急什麼?一切不是都好好的嗎?”
這些秦胡劍士原本就對他沒什麼好感,聞言更是迫不及待地對同伴說道:“你留下來,我去找李蒙。”
周揚也不阻撓,等他走遠了,才把最後一名秦胡劍士帶到司徒府,冷笑道:“走吧!”
“來這裡做什麼?”那秦胡劍士愕然道。
“殺人。”周揚忽然停住腳步。
當小皇帝從廳內出現的時候,他便倏地轉身。
這次沒有人從背後偷襲,那秦胡劍士反應何等敏銳,手中長劍來不及不出鞘,便先橫檔住突如其來的攻擊。
周揚悶哼一聲,手中虎嘯鐵槍一來一去,收放自如。
小皇帝也很配合地叫道:“快把這胡人刺客拿住!”
府內雖然沒多少個人,但是一個周揚就讓他窮以應付,如今又有十幾名衛兵一擁而至,立刻心生怯意,一面吃力地抵擋著攻勢,一面向門口退去。
周揚哪會真的與他糾纏,乘機閃到小皇帝身旁,儘量往沒人的地方躲開。
形勢頗為混亂,衛兵們倒沒在意小皇帝,認為有周揚護駕,便一味地圍攻那名秦胡劍士,爭先恐後地想要立功。
周揚與小皇帝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跟著衛兵們衝出門口。
事情來得並不突然,而且竟比想像中容易多了。
此時天色暗淡,兩人混入較無人的巷內,各自均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當初周揚揹著小皇帝,打算強行衝出長安的時候,便是與此地的情影頗為相似,區別只是有二十多名精銳騎兵追擊,如今卻順利得讓人覺得不對勁。
但此時無暇多想,只能帶著小皇帝向城東而去,只要能夠離開長安,便能夠掃除心中所有的不安。
兩人在黑夜的小巷左右穿梭,周揚早就把長安城這些小路摸得一清二楚,以前他成天在街上絕非無聊瞎逛,一切都是為現在的逃離計劃做準備。
“這裡有點可怕。”小皇帝在他背上低聲說道。
經過了無數的暗巷小路,他們已經從一道圓門處跑到了城南貧民區。
按照周揚的原計劃,正是為了避開敵人在通往城西的路上,提前安排下的諸多阻礙,所以才要如此拐彎抹角,從這個沒人關注的地方,直接沿著城牆低達西門。
事實上也確實沒有碰到任何阻礙,但小皇帝卻偏偏在這種地方,提出了最不該問的問題。
周揚沒有回答,也沒辦法回答,惟有儘快離開這種觸目驚心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