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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廷邸報。

去年新朝初立改元,群臣奏請元始帝大赦天下,元始帝反其道而行之,沒有赦罪,而是免了大猗二百五十四州三年田稅。

邸報送到江寧府,江寧府上下官員都很有話說,被吳桐暴力鎮壓,致仕的空白文書就摞在江寧府府衙大門口,一人多高,從通判到縣令到書吏,凡有不服者大可填上名字即日掛冠。

掛冠是沒有人掛冠的,陽奉陰違的卻是不少。

秋收之後,句容縣不聽政令強徵田稅,被走馬承受上報天聽,句容縣令直接被斬首,江寧府上下皆被皇帝申飭,有的貶官流放、有的被罰俸銀。

去年強徵田稅的不止句容縣一地,卻只有句容縣令被殺了頭,皇帝要殺雞儆猴,除了震懾其他州縣,裡面未嘗沒有給吳桐撐腰的意思。

吳桐前腳離開江寧府,後腳就被彈劾,未嘗不是江寧府乃至整個江南東路官場對元始帝的一次試探,包括句容縣的強徵亦是試探之一。

吳桐冷靜下來,反手掏出一本奏摺,呈給王妡:“此乃臣在江寧這一年多里收集到的部分江寧府官員貪贓枉法的罪證,請陛下過目。”

王妡將奏摺先放到了一邊,道:“不著急,你且跟朕過來。”

王妡領著吳桐到了慶德殿的東配殿裡,這間配殿裡空蕩蕩沒有任何傢什,南面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畫,是江山全輿圖。

地圖是一國之重器,極其重要的軍事資源,是嚴格保密的存在。

見一地之圖,便可知其民生。

地圖這東西對穿越前的吳桐來說一點兒也不稀奇,想看隨便看,她是到了江寧府才知道,在古代,地圖意味著什麼。

江寧府的圖籍都被通判把著,她這個臨時工府尹想看一眼還得跟通判吵一架甚至叫上侍衛以武力開路。

一眼見到如此巨幅的江山全輿圖,吳桐雙目中滿是驚豔之色。

觀此圖,方知大猗江山如此之遼闊。

“此圖是兵部與戶部在朕登基之時獻上的。”王妡一向平淡的嗓音有了些微的波瀾,顯然此禮叫她龍心大悅。

她指著輿圖右側的一小塊地方,“這是江寧府。”

吳桐的目光落在江寧府的位置上。

王妡的手指從江寧府一路往下,吳桐的目光隨著王妡的手指而動,最後落在信州,王妡點了一下:“這是江南東路。”

“江南之地富庶,乃我大猗糧倉,江南安,天下才不會亂。”

吳桐明瞭,恨道:“那些人正是知道江南很重要,陛下輕易不會動江南,他們有恃無恐,潘徐那個狗東西是在拿臣試探您的態度。”

王妡面上毫無怒色,身為皇帝為這麼一次小小試探就生氣,那她每日怕是光生氣就能把自己氣死。

而這其中又豈止江寧府和江南東路對她這個皇帝的試探,倒不如說是整個朝堂對她的試探,地方上的種種動作又豈會沒有京都這邊的授意。

改朝換代是其一,女人稱帝也是其一。

“你不必憂心江寧府,朕自會派人去收拾他們。”敢試探皇帝,就要做好承受帝王之怒的準備。

“你看這裡。”王妡指著輿圖下方的位置叫吳桐看。

“廣南路?”吳桐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對:“廣州?”

王妡頷首,問她:“看過廣州的地方誌嗎?”

“這個……”吳桐撓了撓臉頰。

“廣南這一帶在幾百年前還稱得上是蠻荒之地,瘴氣肆虐,遍地水蠱,此地百姓不通教化,連官話都聽不懂,只因中原戰亂,中原百姓不得已而南逃,與當地土民雜居、通婚,繁衍生息,廣南才漸漸對中原有了歸附之心。”

王妡指著廣州南端那片海域,問吳桐:“看明白了嗎?”

吳桐橫看豎看也沒看出廣州南端有什麼問題,廣州南面是南海,海上有什麼,海盜?

不不不,區區海盜不足以叫陛下特意提起。

海上還有……

吳桐靈光一閃,低呼:“鹽場!”

王妡頷首。

廣州有鹽場十五座,不僅如此,還有銀場和良港。

“在京中,多看看廣州地方誌,待入秋了,你去廣州任知州。”

吳桐跟在王妡身後出了東配殿,邊走邊奉手領命,並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會好好幹,讓廣州趕揚超益。

回到慶德殿正殿,王妡揮手叫伺候的人都出去,對吳桐道:“你再同朕說說你的家鄉。”

家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