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晚膳,席上一點一點的揀好吃的送進我和皇帝的碗裡。吃過飯,收拾好一切後就坐在一旁看皇帝教我,笑容幸福溫婉。每當那個時候,我就想起,如果孃親沒有離開甘子泉,而甘子泉從來都不是甘子泉,我們一家人是不是就可以如此幸福。
皇帝,已經漸漸取代了甘子泉在我心中僅有的、父親的位置,而童安的面容,也逐漸有了孃親的影子。
五年的時光,曾經十六歲的童安已經長成一個俊秀的青年,皇帝與他,仍是維持著那樣的關係,也不再回避著我。我並不明白同樣是一個男子的童安為什麼不去愛一個女子、給一個美麗的女子幸福,卻要與皇帝的眾多妃子一樣,等待著皇帝的臨幸。書裡的生死契闊,要的不是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麼?他,怎麼可以把自己放在一個女子的位置?
我問他時,他卻並不在意,依舊是幸福地笑著:〃小刺蝟,你是小孩子,你怎麼會明白?他是皇帝,皇帝是天下的皇帝,不是我一個人的。我是一個男子,並不需要他日日顧惜、夜夜愛憐,我要的,只是愛,只要我知道他愛我就夠了,如果哪一天,愛不在了,我就離開。〃
愛麼?那麼,他愛的是他自己給皇帝的愛,還是皇帝給他的愛?也許,皇帝是愛他的,來這裡的時候永遠都比在旁人那裡的時候多。
童安拉著我起來,笑道:〃我怎麼放得下心?你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我,每天裡看著守著,瞧瞧,連頭髮都不會梳,還要我來。〃
坐在桌前,我從鏡裡看見他解散了我本來梳理好的頭髮,微黑圓潤的手指握著潔白的玉梳,在我髮間一遍一遍滑過,神情慈愛祥和。他不是女子,卻在這麼多年有意把自己當作女子的生活中,少了很多男子應該有的剛硬。他看著我的目光,也是一個母親才會有的疼愛,孃親永遠都不會用這樣的神情看我,她看著我的目光充滿了悲哀和絕望,她不是不愛我,只不過,她愛的那個人沒有給過她童安這樣的幸福,只不過她看的也許從來都不是我。
再一次看著鏡裡的我自己,卻是觫然一驚,鏡中已是一個十四歲少年的面容,長髮映襯的容顏沒有了幼年時候的跳脫、尖銳,歲月和學識漸漸沉澱出一種震人心魄的沉靜、溫雅,皇家的錦衣玉食、耳濡目染成就了氣質的高貴……另一個甘子泉!不清楚在什麼時候,我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變成了另一個甘子泉。
童安的手也已經停止動作,也怔怔地看著我鏡裡的容顏,良久,他低低地說:〃小刺蝟,你竟是那麼……象他……〃他手一鬆,玉梳墜落在地上,清脆的一響,四分五裂。
屋子裡一瞬間寂靜暗淡下去,我不由自主地抓住眼前的杏黃桌布流蘇,不安慢慢纏繞住心臟,開始一絲絲扣緊。
然後童安微微地笑了:〃沒有關係,你是我的孩子,是他給我的孩子,沒有關係,他說過,他不會動你,他愛的是我。〃真的沒有關係麼?他眼裡的悲哀彌散開來,壓得我用力喘息,但,我無能為力。
〃準備好了麼?童安,容兒要出發了。〃珍珠的簾子劇烈地碰撞在一起,竟莫名地斷了一串,瑩白的珠子散落一地。慕容炫鬻出現在那些仍在搖晃的珠子中間,在看見我的時候突然笑了:〃小容兒好漂亮,這麼漂亮的狀元定又是一代佳話。〃他給我取了名字叫作慕容,雖然我不喜歡,但〃容兒〃兩個字,他卻是從不離口。
〃皇上。〃童安放下梳子,強笑道:〃一切都準備好了,童安就去拿早膳,皇上和小刺蝟用過就可以出發了。小刺蝟自己把頭髮梳起來。〃然後他側身躲了出去。
慕容炫鬻並未看他,走過來抓住我梳理頭髮的手,笑道:〃朕來幫你,容兒。〃他笨拙地一手捉著梳子,一手便來抓我的頭髮。我匆忙站起來,雖然在這裡他說過不用跪拜,要象百姓人家一樣,但,即使他是我真正的父親,也不應該為我梳髮。
他放下梳子,攬我在懷裡,低聲道:〃容兒,你說:我一定要作狀元,我要為你做一世賢相,你說這句話!〃
〃為什麼?〃我疑惑地看著他,他答應過我中了狀元就可以隨便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那麼說這句話有什麼意義?我為什麼又要說這樣一句話?
〃你說!〃他固執道,〃你不是為了朕起考狀元的麼?中了狀元不是要做朕的臣子麼?〃
我暗地裡翻個白眼,他說的話不會又不算了吧?好不容易三年一次的大比,有機會走出去,我可不希望為了這麼點小事就丟了機會再等三年。若是童安肯教我武功,我早早爬牆出去了,誰要等到現在?我答應:〃好,我說,皇上,我一定要作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