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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布衣被他大帽子扣過來,倒有些後悔,只想又把那個雲遊四方的教書郎中抬出來,可不等他有所託詞,一個聲音從身後傳過來道:“蕭校書,你在這裡最好。”
眾人扭頭望過去,見到的竟然是秘書監柳顧言,不由都是肅然施禮,柳顧言三縷長髯,面容清癯,本是沉穩大員,見到蕭布衣卻是有些興奮,他身邊跟著的正是通事舍人黃僕江。
蕭布衣見到黃舍人向自己眨眨眼睛,隱約興奮,不明所以。黃舍人卻是當先說道:“蕭布衣,虞世南接旨。”
這次他並沒有展開聖旨,只是口諭,見到蕭布衣和虞世南上前,宣道:“蕭布衣,虞世南四方館候駕,欽此。”
蕭布衣和虞世南對望一眼,見到彼此的詫異,卻都是應道:“臣遵旨。”
東都四方館,位於紫微城南的太微城內。如從城南主城門建國門進入,經東都天街,過天津橋後,從太微城端門進入不遠處就是四方館。四方館氣勢依舊恢宏,裝飾更是華麗。
蕭布衣慢慢發現,自己的確是井底之蛙,當初在山寨的時候,只為幾十吊為難,到了馬邑後,見了裴閥的奢華,四十兩金子已經讓他難以取捨。可是到了東都後他才發現,那一切實在算不了什麼。東都外郭大員的宅邸他雖沒有進入過,可是隻是修文殿觀文殿兩殿就讓他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奢侈。只是殿前為了取暖燃燒的火焰山燒的檀香,每天都可以換成相當數量的金子。
修文殿觀文殿不過是辦公之所,就已經富麗堂皇非常,而四方館顧名思義,接待四方來客,更是要著重灌點。四方館主要是為接待大隋周邊少數民族以及遠方的外邦使節。以楊廣好面子如斯,天街兩側建築都要塗抹丹粉以示華貴,讓蠻夷外邦一來就要心生畏懼敬仰和豔羨,四方館的修建裝飾那是絕對不會差到哪裡。
蕭布衣雖早有準備,可是不到四方館,就已經聞到檀木香漂,心曠神怡。到了四方館後,滿目的金粉白玉,珠光寶氣。所有的一切打造以黃金,玉石為表,沉木,檀木為基,珍珠翡翠為飾,所有的裝飾玩賞的東西務求瑰奇精美,晃的人眼花繚亂。
很多東西蕭布衣都是叫不出名堂,只覺得走入一座寶庫之中,摳塊地磚下來估計都可以是常人十數年的積蓄。不過他雖被華貴驚詫,卻還是安分守己,並不多望。讓他保持清醒的一個更重要原因卻是,他一直在想聖上讓自己和虞世南在四方館候駕做什麼?
這本來是接待外邦之地,他一個校書郎,虞世南一個秘書郎,來到這裡又能做些什麼?
蕭布衣疑惑未去的時候,已經見到一個好大的廳堂。廳堂之大,就算楊廣進城之時的幾千騎兵衝進來,都是不會讓人覺得擁擠。高高在上坐著一人,頭戴通天冠,明晃晃的珠子發出柔和的光芒,身上服飾正是肩挑日月,至於揹負星辰與否蕭布衣並不能看到,可是蕭布衣此時已經是目光敏銳非常,再加上廳堂內光線極佳,顯然經過巧工大匠設計。一眼就已經認出,高高在上之人正是觀文殿那人。
他竟然已和楊廣說了幾句話,還稱呼楊廣為閣下兄臺?蕭布衣頭皮有些發麻,又有些納悶。根據他多方面的總結判斷,這個楊廣暴戾十分,烹殺斛斯政,車裂董純,三徵高麗,搞的民不聊生,遠的不說,只是這個四方館的奢侈就能猜出多少人為此傾家蕩產,可自己叫他閣下兄臺,大為不敬,砍腦袋都是大有可能,他卻不惱,到現在還是若無其事?
蕭布衣雖然被高坐的楊廣所震驚,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一個四方水臺上。
廳堂地正中搭著一個四方水臺,白玉為邊,高有三尺有餘,長卻有數丈,內注清水,四角燃著四座香氣繚繞的火焰山,如今雖是嚴冬,水道結冰停運,這裡卻是溫暖如春。
水臺四角立著兵士,手持長戟,威風凜凜。蕭布衣搞不懂這個四方館裡建這個不倫不類的水臺做什麼,難道是請四方來客來此共浴,然後讓旁人欣賞,這個想法的確有創意,而這個楊廣可真所謂作風大膽,夠淫蕩。
突然感覺到有人注視著自己,蕭布衣斜眼望過去,見到一雙帶有怨毒的眼眸,有些訝然,心道宇文化及這小子從馬邑跟自己還是怨恨不已,倒也是個麻煩。寧可得罪十個君子,不能得罪一個小人,不然蒼蠅般唧唧歪歪的鼓譟使壞實在讓人不勝其煩。只是宇文化及的老子是宇文述,宇文述的妹夫卻是當朝李柱國的堂叔,自己殺了李柱國的兒子已經是僥倖為之,不知道現在事態如何,想要收拾宇文化及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蕭布衣雖然腹誹,卻還是跟著虞世南身邊走到楊廣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