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撐起了油傘。
李道宗緩緩坐下,手拂琴絃,“錚”的一響,琴聲在兩軍對陣的雨中裂石穿雲。手再一拂,琴聲鳴響,如刀槍並出。
李唐軍無言、西梁軍沉默,誰都看得到,李道宗在示悠閒,激對手出馬。
西梁軍若沉不住氣來攻,李唐軍就可趁勢將他們剿殺在白溝之內。
白溝前地勢開闊,可容千軍萬馬。但白溝從東邊十里外的孔子嶺起到西方水和漳水的交匯處止,長達百餘里的縫隙,實乃絕佳的防禦地形。
李道宗出兵時,早命兵士架好浮橋而過,這次當然早就拆了浮橋,亦不會給西梁軍搭建浮橋的機會。
蕭布衣聽到琴聲,微微一笑,對身邊的徐紹安道:“唐軍以琴待客,我等總要還禮才對。”
徐紹安本是江淮降將,當初因和杜伏威站在一起,投靠東都,是以漸漸被蕭布衣信任。聽蕭布衣調侃,徐紹安道:“謹遵西梁王吩咐!”
他中規中矩,傳令下去。
騎兵散開,只聽到腳步聲隆隆,西梁步兵手持大盾已從遠處列方陣行來。
細雨綿綿,鐵盾粗獷,二者交雜在一起,形成極為震顫的場景。西梁軍方陣迅即蔓延,有如碧海潮起,向溝邊蔓延過來。
盾牌兵的腳步聲,很快將李道宗的琴聲壓制。李道宗停手不彈,嘴帶冷笑,因為他聽到盾牌兵後,跟著隆隆的車輪碾的之聲。
他已經看穿了對手的門道。既然如此,他何必慌張?
盾牌兵後竟然跟著無數蝦蟆車!西梁軍將攻城添護城河的那一套,竟然用到了這裡!李道宗想到這裡,不由感慨西梁軍的隨機應變,但白溝絕非護城河能比,要填白溝,難度比填護城河要高出十倍以上。
李道宗並不畏懼,喝令兵士準備。
盾牌兵一直逼到白溝之前,這才豁然閃開,蝦蟆兵有如幽靈般閃出,眼看要填土入溝。就在盾牌兵閃開的那一刻,對岸箭如雨下!
李道宗是個能抓住機會的人,亦抓住了這一閃即逝的機會,試圖最有效的殺傷敵手。可讓他意料不到的是,蝦蟆車一閃又回,盾牌兵層層疊疊,仰開個角度,竟然將漫天箭雨擋了下來。
羽箭如絲,“叮叮噹噹”的敲打在盾牌之上,如同珠落玉盤,雨打殘荷,煞是悅耳。可這悅耳聲中,卻蘊含著無數的殺機。
李道宗一怔,弓箭兵總管也是微愕,他們倒從未見過如此精巧的蝦蟆兵,他們填土看起來都有些藝術。
蝦蟆兵趁李唐軍第一輪長箭過後,再次閃出,迅即的將土倒入到溝壑之中,看起來微不足道,九牛一毛,但他們卻已達到目的。
李道宗一皺眉頭,第一輪羽箭過後,他損失了弓箭,對手不過傷了幾個人而已!
這一次交鋒,誰勝誰負?
第一輪蝦蟆兵過後,西梁軍很快的開始了第二輪填土,仍然是虛虛實實,變化多端,誘騙著唐軍的羽箭。
李道宗很快的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對手填土是假,消耗他們的羽箭才是真正的目的。可他又不能不射,因為只要慢一刻,就能發現蝦蟆車瘋了一樣的填溝。他們不止用砂土,還會用巨木,大石,白溝這段雖寬雖深,但他們如此瘋狂,看來也有填平的那一刻。
蕭布衣遠遠望見,吩咐道:“太單調了,來點花樣吧。”
徐紹安道:“好。”他就是蕭布衣的傳聲筒,命令再下,數千鐵騎突然向兩側潮水般的衝去,速度之快,讓人駭然。
李道宗早防著這招,喝令連下,已有遊騎跟隨西梁騎兵而去,嚴密監視。
有西梁步兵亦跟著西梁鐵騎而去,伺機尋找李唐軍照顧不到的地方過溝。
李道宗不怕對手零星而過,只怕對手排山蹈海的過溝,搶佔地勢。命令連傳,弓箭手、長槍手萬餘都已沿白溝的方向一字排開,浩浩蕩蕩排了數十里,擊鼓鳴金、烽火傳煙為號。若遇某地段對手重兵攻打,當有李唐兵迅即救援。
李道宗為守白溝,可說是竭盡全力,眼下應對頗佳。畢竟西梁軍也有側重,只要他頂住蕭布衣的主力,其餘的就算過溝,很快也會死在他後備兵力的剿殺中。
一時間,白溝兩側,鼓聲激盪,鑼聲極響,熱鬧非常。蕭布衣見到對方東竄西跳,疲於奔命,微微一笑,喃喃道:“好你個李道宗,我真的想看看……你能守到什麼時候!你和我玩,我就陪你……好好的玩玩!”
第五百五十六節 非常道
蕭布衣一直玩到夜幕降臨的時候,這才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