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本來就是在試手,自然立刻停住了。臺上眾人都盯著芳華,看她到底發現了什麼異樣。
芳華卻沒注意眾人的反應,只顧繼續觀察病人。只見宋的眉頭舒緩了一點,但似乎還是有點痛苦。
等了一會兒,不見別的變化,芳華的左手輕輕放下:“再打兩下鋼釘。”
小李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有點猶豫地望著主刀。
主刀醫生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芳華這才醒覺自己今天並不是主刀,而只是個“麻醉監護”,怎麼能奪了主刀醫生主導手術的權力呢?
她歉意地衝主刀醫生說:“哦,我剛剛發現病人的表情有點異樣。所以想請你們幫著確認一下。”
“表情?那有什麼關係?只要不是呼吸心跳血壓什麼的,就沒事。”
芳華只好點頭道:“嗯,是我神經有點過敏了。你們繼續吧。”
小李畢竟有點心虛,就把骨錘交還給主刀。主刀接過來繼續幹活了。
芳華馬上發現宋雅蘭的眉頭又皺緊了,同時她的手也在動,想要掙脫束縛的樣子。
這下子芳華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來揚聲說道:“停——對不起還得停一下”
主刀有點不耐煩了:“又怎麼了?”
芳華有點激動地說:“我懷疑,懷疑病人是有意識的她知道疼”
眾人一愣:開什麼玩笑?躺了兩年半的植物人還知道疼?你當拍電影啊?
芳華看到眾人那懷疑的眼神,知道大家一時難以接受和相信,但仍然堅持道:“小李,你下來,跟我一起確認一下病人的意識情況。”
小李麻師倒也二話不說,直接下臺,連手術衣也不脫,就和芳華一起做起神經系統的檢查來。很快,他驚訝地說:“她真的有疼痛反應啊”
主刀等人都愣住了。
還是芳華鎮定地問他們:“是不是還有一根鋼釘沒打?”
骨科醫生們點頭稱是。
芳華拿出高年資醫生的氣勢,轉臉吩咐麻醉師:“小李,馬上準備催眠和局麻”
小李麻師忙忙地準備用藥去了,芳華則繼續觀察病人的反應。
手術再次開始,因為用了麻醉和催眠藥物,宋的表情漸漸變得平靜而安詳,生命體徵平穩。
那邊做手術的醫生們不能分心,小李就瞅著空問芳華:“這不是植物人嗎?怎麼會這樣啊?”
芳華一時也和他說不清,只是和骨科大夫商量,病人手術後應該立刻轉到腦外科。
打了鋼釘,這骨折暫時也沒什麼特別治療措施。顯然,病人的意識變化現在才是更重要的問題,骨科醫生自是對轉科沒有異議。
芳華看看手術快結束了,就準備先回腦外科病房安排轉科手續了。她出了手術間,才想到張教授還在外面等著呢。
芳華立刻發現,暫時還不能就這麼直接告訴張教授宋阿姨有意識的事情。因為此刻一切情況還不明確,自己的想法還應該經過主任們的證實。萬一讓張老產生了希望,結果又是一場空歡喜,以他得過兩次癌症的病弱的身體,怎麼能承受這一打擊呢?
她又回到手術間,請骨科以及手術室的人暫時不對家屬細說詳情,只說是到腦外科做植物人的常規檢查和治療就行了。
接著,芳華還是沒出手術室,徑直到另外一個手術間,瞅著空和正在做手術的鄧主任彙報了這個植物人的疼痛意識事件。鄧主任同意了收治這名特殊病人。
芳華這才出來,到病房找到張教授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張教授倒也沒什麼懷疑的,還覺得能到腦外科,讓芳華做管床大夫是件好事。因為他很信賴這個總是在關心自己和妻子,並經常來幫忙的女醫生。
宋雅蘭在手術後直接住進腦外科。下午,幾個主任帶著全科醫生一同會診後,一致認為:她現在是處於“最小意識狀態”,而不是植物人。
這個“最小意識狀態”又稱作“MCS”,也是一種嚴重的意識障礙,但又不同於昏迷和植物人。在這種狀態下,病人存在有限的、短暫的,但卻是肯定的自發行為。有時很微弱,難以察覺,有時又能自發覺醒。
這個MCS的診斷是經過國際上的一個叫做Aspen的工作組,經過長達五年的多次例會的討論,最後由眾多生物lun理學、神經科學、神經心理學、神經外科、精神病學、護理學及相關學科的專家們,共同提出的神經系統疾病的新概念。
因為它是2000年,也就是去年10月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