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急急轉過身去,他不想讓琴白看到自己的臉。
顧雲夢背對著琴白,說道:“你固然是好好的了,我還要救救我自己。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哪兒,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修為可以給我這樣耗。我謝謝你救了週六,我也恨你救了週六。”
琴白被他這一句話,說得發懵:“你……恨我?”
顧雲夢說道:“恨。”
恨你把我原本平淡的生活搞得險象環生;
恨你把我原本和睦的師門拆得七零八落,直至全滅;
恨你把我變得愛撒嬌、變得愛退縮、變得愛躲在你的身後;
最恨你慣著我,讓我親手把你變成只能存在於夢中的殘魂。
這些話顧雲夢在心裡唸了千萬遍,琴白是聽不到的。
琴白只覺得像一道雷劈在他的身上。
比他受過的天雷劫都要苦;
比他忍過的魂魄撕裂都要疼;
比他度過的漫長歲月都要久。
他倆就這樣呆站了一會兒。
琴白終於說道:“既然你這樣不願意見我,我以後,也不會入你的夢來。”
顧雲夢哪裡聽得他講這種話,話音未落就慌忙轉過身,抓住琴白的手。
琴白麵色慘白,臉上還硬要擠出一點笑:“又怎麼了。”
顧雲夢是沒見過這樣的琴白的。
即使是之前趙四九故意來挑撥的時候,琴白雖然生氣,也不至於露出一副頹態。
他後悔了。
他後悔剛剛又說了傷人的話。
但現在的顧雲夢也就僅僅擠出了三個字:“不要走。”
琴白嘆了一口氣。
“我沒有說我不願意見你。”顧雲夢急急說道,“你說了你要在這裡,你怎麼能出爾反爾。”
琴白張口說了什麼,可是他的聲音已經不見了。
身影也一點點淡了下去,任憑顧雲夢怎麼抓都抓不住。
最後化作一團水汽,消失於掌心。
顧雲夢看著他的這雙手,再也看不到一絲琴白的痕跡。
他捂上雙眼,欲哭無淚。
好好的一次再會,被他搞砸了。
☆、026
026
顧雲夢醒來的時候,蘇狸正在煮一大鍋東西。
屋子裡只有一張床,一張八仙桌,幾個板凳,一口鍋。
整個牆壁都被油煙燻得黑乎乎的,看上去就是一股油膩的感覺。
他躺在那張唯一的床上,床上的被子都散發著一股黴味兒,加上屋裡嗆人的煙氣,真不知道是睡飽了醒過來還是被嗆醒的。
夢裡琴白最後那個絕望的表情,已經深深地刻在顧雲夢的腦海裡。
他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那兒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像是胸口、又像是胃、或者身體的每一部分。
他想了一會兒,想不出頭緒,又躺了下去,閉上眼睛,一顆眼淚就順著眼角留到了枕頭上。
他聲音弄得有些大,蘇狸這才發現他醒了。
“你這小東西,肚子還痛麼?”蘇狸問道。
回了魔城的他,和魔域裡的有些不一樣了,他佝僂著背,臉上全是老態。
雖說蘇狸之前的穿著談不上華麗,但至少是能夠蔽體的,這會兒他身上穿的什麼破衣爛衫,加上連被那煙火燻得全是黑灰,乍一看連街邊要飯的都不如。
顧雲夢看到他,確實愣了一下:“你是……”他話到嘴邊,打了個彎兒,才想起來是蘇狸。
蘇狸看他這個樣子,並不生氣,只是說道:“你之前是不是沒吃過靈果?”
顧雲夢點點頭,以前琴白雖然老喜歡衝些靈茶,但靈果確實是他第一次吃。
“奇怪。”蘇狸歪了歪頭,又回去搗騰他那口鍋。
蘇狸拿個大勺子,一刻不停地攪和著鍋裡,那裡頭煮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咕嘟咕嘟冒著泡泡,散發出一股腐臭之氣。
他回頭對顧雲夢說道:“屋子外頭有茅廁,你要用就自己去。”
顧雲夢應了一聲,從床上下來,準備先去上個廁所。
結果他的腳一沾地,立刻從地上躥出一股邪氣,將他整個人圍住,只一下就讓他疼得跳回床上。
原來那邪氣不是凡物,頃刻之間,已經將顧雲夢身上的衣服被侵蝕得破爛不堪,和蘇狸身上如出一轍。
他身上雖然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卻彷彿有千